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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跪父母忠义回部队买细席巧云赶大集2（第1页）

启明星未落，庄后的坝口处便有人叽叽喳喳地在说话。今个儿是青沟逢集，去赶集的人早早起来聚集在坝口处，搭顺便船去青沟。

青沟是两县的交界处，自古便是集镇，水陆交通便利，方圆十里八里的人都到这里赶集。有一条河穿境而过，因河水常年不浊得名清沟，多少年下来逐为青沟。这青沟集镇离荒村约摸十里水路，旱路不方便。所以荒村人赶集都是撑船走水路。赵忠仁吴文喜各自撑条木船，至坝口处还未靠稳，搭船的人便纷纷上船。船过三里多芦苇荡，在前行大队境内入青沟河，又行七八里，便到青沟集镇的桥下，河两岸停满了各处来赶集的木船。忠仁文喜在空档处丁头停好船。赶集的人陆续上岸。文喜叮嘱大伙注意安全，买好东西早点上船。

一座少说也得有二百多年历史的青石板桥，横跨在青沟河上，桥上及两边摆满了摊位。都是些自家种的瓜角茄菜和自家饲养的鸡鸭鹅小猪崽，自家编织的席子柳篓之类。杂货店里，诸如针头线脑，铁匠铺前，打铁的停住了拉风箱，铁钳夹住火红的铁块，一阵大锤小锤火花乱溅，吓得行人不敢靠近。也有打把式卖艺的，三脚猫功夫，一场子下来，汗流浃背，换来几枚铅角子。猪市在集镇的最未处，捆住腿脚的小猪崽子，一顺溜地摆成一排，开行的肩扛大称，口若悬河，劝了卖家说买家。赶集的人们大都是先逛逛看，不急着卖买。

巧云几个妇女逛了大半个街，才在杂货铺子里买些妇女所用之物，然后来到一处小吃铺前，烧饼油条，麻花馓子，朝牌金刚脐，女人们馋得只咽口水，顾不得节俭的名声，买了喜欢吃的，塞得嘴里差点起泡，未了，又让摊主用牛皮纸包了几块金刚脐之类，带回家给侠子。侠子们晓得大人去赶集，没上学的和放了中学的早已在河边向荡口巴望。

巧云包了不下十块，大翠子取笑道：你买这么多干嘛？莫非私下里藏起来偷偷地吃。巧云道：我家人口多，侠子也多。大翠道：忠仁大哥不是也来赶集的吗？他不买给他闺娘儿子吃呀？巧云道：一来，他们的钱都是有数的，买了东西剩不下了多少，二则心比较粗，会忘得买，有时候也舍不得买。旁边的成美说道：是噢，我们家那口子，每次赶集回去只带两块，三个侠子呢，怎么分？他总是说大丫头都十二三岁了，还馋呀，每次小的吃那金刚脐，大的眼毒都相下来。有个小媳妇也道：是的，我少时候也吃不到，尽给小伙头子吃，我老常跑到屋山头偷偷地哭。大翠问成美：你这回买几块的？成美道：当然三块了。大翠道：那你不怕老头子骂你呀。成美道：我这个二分钱的主还是做得了的。大翠又对巧云道：你家哪有那么多侠子呀。巧云道‘：哪个说就是侠子能吃了，大人就不能吃呀。特别是我大姨娘，一年到头不出门槛子，家里侠子多，吃不到个东西。带两块给她尝尝。那个小媳妇笑道：看看我们的杨队长多孝顺呀。

大家边说说笑笑边逛街，她们又买了些日用品，巧云看看日头，说道：快小傍中了，我们上船吧，迟了，他们等急了又要骂我们。大翠子笑着说：怕他们骂呀。巧云道：怕他们以后不带我们来。大翠子道：不带我们，我们自个儿撑船来。几个妇女又买了些东西，巧云买了两张细席，跟着她们一起回到河边，男人们早已上了船，正盯着桥上寻觅着她们的身影呢。妇女们顺着河坡上了船。忠仁文喜撑船回家。

船来到坝口，远远地看见，有赶大集家的小孩站在坝口向荡心张望。船到坝口，上了岸，大人们从口袋里掏出纸包，递给孩子们。孩子们边吃边跟着大人们回家。赵忠仁将船停好在自家的河码头，士英抱着文兵，身后站着文巧，轻声问忠仁：带了吗？忠仁嘿嘿笑道：忘了。士英阴下脸。巧云上岸，掏出三块饼递给士英，说道：我买了。士英道：两块就行了。巧云道‘：你也尝尝。士英接过饼，白了忠仁一眼，责备道：侠子嘴都叨告酸了，你就只顾你自己。

巧云上岸回家，把金刚脐分了，还剩两块，上锅屋偷偷塞给赵妈妈，赵妈妈说道：我不要吃，你留着吃吧。巧云道：我在街上吃过了。说着便将饼藏到赵妈妈的铺里边。一家人收拾吃中饭不提。

田里的稻子才扬花秀穗，离秋季大忙还有一段日子，本来生产队没什么农活，不过前些日子，县里重新掀起农业学大寨的高潮，三年内必须建成大寨县，所以各个大队生产队利用闲时修整农田，化整为零，填废旧沟渠，重新开究新沟渠。

鸡叫头遍，庄子上便响起陈队长的哨声，家家户户起灶烧早饭。东方泛鱼肚白，队长便从庄头喊到庄尾，催促社员们上工。上工的都是生产队里强壮男女劳力。“学大寨呀赶大寨，大寨红旗迎风摆，它是我县的好榜样呀，自力更生改变那穷和白，坚决学习大寨人，敢把那山山水水另呀嘛另也安排，干起来干起来，大寨红花遍地开———”。《学大寨赶大寨》的歌声在田头圩脑响起。晚上天上黑影子时候才放工回家，人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洗手脸，吃晚饭，听着广播里播放各地学大寨赶大寨的动人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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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云吃过晚饭，脸还没来得及洗，就被大翠子叫出门外，大翠子小声道：李金城带几个男劳力已经走了。巧云道：那我们也走吧。今天晚上我们妇女组来了多少人？大翠道：我喊了七八个，争取晚半夜把白天的那条龙渠修到头。淑芬上河边，路过她俩身边，道：又去做无名英雄了？带上我一个。巧云道：你有孕在身，白天做做就行了，晚上不要去。大翠道：我们走吧，她们还在庄前等我们呢。刚准备抬脚，大队扩音喇叭里播通知：跃进大队大小队干部请注意，请你们听到广播后，立刻到大队部开会。大翠对巧云道：那你去开会吧。巧云道：你们也早点回家，明天还要上工呢。大翠答应一声，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巧云来不及洗手脸，摸黑去大队部，路上碰到队长，会计也从田里赶过来，问陈队长：什么事？这么紧急。队长道：我也不晓得，去了就知道了。三人来到大队部，大队部里来了不少干部，公社里也有人来了，副主任刘长军大伙认识的，还有个黑大汉，开三干会的时候，听过他在主席台上讲过话，是公社调来不久的副书记。

不一会儿，黑大汉书记讲话：人到差不多了吧，一旁的李支书应道：差不多了。黑大汉道：应该开觉员扩大会的，情况比较紧急，二则晚上老党员行动也不太方便，在家里听广播一样的，今天的会议主要内容是把大家集中起来听广播。他看了下手表，又说道：八点还差两三分钟，八点钟广播重要内容，请大家认真听。他又问李柏生：是不是各家各户都通了广播？李支书答道：都通了。黑大汉道：把大队部的广播喇叭打开来。早已守在扩音器旁的赵忠智调好广播喇叭。

嘀嘀嘀嘀…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二十点整。楚州人民广播电台，下面播报中共中央关于林彪叛国出逃的通知。下面一片哗然，相互交头接耳，李支书大声道：静一静，认真听下面的内容。“林彪于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三号仓惶出逃，狼狈投敌，叛党叛国，自取灭亡…林彪叛党叛国，是林彪这个资产阶级个人野心家阴谋家的总暴露，总破产…我们党是从阶级斗争和两条路线斗争中成长壮大起来的，早在土地革命初期，林彪对中国革命前途悲观失望，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他提出带枪的路线等反毛泽东思想的反党乱军的主张……中央号召全党同志首先是高级干部同林彪划清界限…”

广播刚播报完，赵忠智便带头喊起口号：打倒林彪反革命集团！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拥护伟大领袖毛主席，坚决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广播里循环播放中共中央的决定通知，黑大汉讲了自己的体会，并要求大小队干部连夜学习体会中共中央的通知精神，并要求明天早上六点钟全体社员准时参加公社组织的万人大游行。他讲完话，便同李支书打了招呼，说是回公社参加党委班子的学习。公社干部走后，李支书带领大伙认真学习体会通知精神，并布置明天大游行的具体事宜，干部们直到半夜方才散去，

赵忠智带着几个人连夜布置了明天的会场，制作近千帜红纸三角旗，三角旗夹在一尺多长的芦苇杆子上。他们直到二点多钟才趴在办公桌子上打个盹，四点钟忠智便在广播里喊道：跃进大队全体社员请注意了，请大家现在起床烧早饭，五点钟各生产队长把你们生产队里全体社员集中起来，到学校操场上开会，学校师生也请在五点钟到校参加社员大会。赵忠智每隔十分钟播报一遍通知。

赵妈妈被广播吵醒，点亮油灯起床，庄头传来了陈队长的哨子声：起床烧早饭了，五点钟开大会。赵忠仁南屋里没安广播喇叭，昨天晚上他早早地去南屋睡觉了，听到队长的哨子声，打着哈欠，嘀咕道：天没亮呢，又要开什么会，肯定是又要批斗哪个的，小老四也真能折腾。说着便披衣到屋山头小解，正好陈队长路过，忠仁问道：又开什呢会？队长惊讶道：你昨天晚上没听广播呀？忠仁道：南屋没装，跟你说过几次了嘛，你说装，都过年把了也没装上。队长道：批判林彪大会。忠仁惊讶地说道：林彪？林副统帅。队长道：林彪叛党叛国了。你快点起来，五点钟要开会的，男女老少都去，到时候点名的，不去的扣工分。

忠仁说声晓得了，便回屋先喊醒忠礼两口子，然后复又躺上床，士英轻声问道：你跟队长说什呢的。忠仁道：是林彪叛变。士英道：哪个林彪？外国的那个？忠仁道：瞎说什么啊，外国的那个叫列宁，不晓得就不要瞎说。士英有些生气：又没跟别人说，跟你说怕什尼？忠仁道：小心隔墙有耳。士英问道：林彪到底是哪个？忠仁有些不耐烦：就是林副统帅。士英噢噢应着，忠仁用脚蹬了士英一下说道：起来去帮妈煮早饭，我跟侠子穿衣裳。士英便起床去后面屋子。赵妈妈正在灶堂门口烧火，见士英便说道：你起这么早做呢？士英道：帮你煮早饭的。赵妈妈道：不用，你上床再去睡会儿，早饭好了过来。

赵家人吃好早饭，锁门上路，路上不停的有人在走动。大伙儿在庄头集中，李金城点名，全生产队只缺大陈子一个人。陈队长道：他屋里没广播，睡觉又死。有人要去喊他，队长止住道：赶不上了，扣他五分工。点好名，队长领头，去了学校操场。

学校操场上早已人山人海，各个生产队按指定的石灰线内站好。有人向社员们发放小三角红旗。天色已亮，大喇叭里播放着东方红等革命歌曲。赵忠智带头振臂高呼口号，口号声响彻云霄，李柏生作简短地讲话，随后游行按公社规定的时间提前半小时进行。游行队伍沿着涧河北堆井井有序向涧河口行进，人们挥动着三角旗子，高呼着革命口号，热血沸腾，斗志昂扬。欲知后事如何，下回接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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