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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报江南数十州县都被郑成功得去,现南京已危在旦夕。顺治帝大惊道:“朕即位十数年,东征西讨,日无暇闲,这皇帝做得真不自在,朕细思倒不如做个和尚适意呢。”于是传旨简阅兵马,御驾亲征,慌得百官忙奏道:“区区小丑,何劳圣虑。”
次日升殿。正拟择日出师,忽兵部尚书呈奏,江南总督郎廷佐表中称郑逆为崇明总兵梁化凤荡平,各处俱已克复。顺治大喜,旨下,升化凤为江南提督,并授达素为安南将军,进攻厦门,绝其根株。且说成功自败后,仍逃回厦门,冀图再逞。正往前进,不意上流忽来清兵一支,迎面邀击。成功无心抵御,遂率众逃奔台湾去了。
且说吴三桂留守云南,安居无事,他欲剪除明宗余孽,遂上一本,内云李定国东抢西掠,非绝尽根株,不能安逸等语。
顺治帝因已混一,不欲再兴师动众,一接此奏。心中犹疑木定。
无奈众皆赞成三桂之议,遂命大臣爱星阿率兵赴滇会剿。爱星阿到滇,与三桂进兵木邦,擒白文选,直抵缅都。一面索献桂王,一面飞奏报捷,顺治帝接此捷报,知大功告成,遂决意远引。只是宫中有一位董鄂妃,乃是南中汉人,顺治帝格外宠幸。
不想她一病不起,竟尔薨逝。顺治帝为少年恩情,辍朝五日,奉太后懿旨,拟以皇后追封,此顺治十七年事也。顺治经此一惨,遂脱离尘世,于次年正月,只留遗诏一纸。此谕一传,各大臣非常惊疑,皆言昨日早朝,圣上康健如常,怎么一夜究会晏驾呢。只得遵遗诏,照例哭临,一面由辅政大臣奉八龄天子即位于太和殿。这皇三子玄哗嗣位,拟年号康熙。次年改元,尊为圣祖仁皇帝。有诗道:金殿当头紫阁重,仙人掌上玉芙蓉。
太平天子朝元日,五色云车驾六龙。
第41回 大清朝膺景命二百六八
诗曰:
神州谁是主人翁,保卫生民化大同。
立志共筹谋国策,富强定不让西东。
却说清世祖顺治自入关以来,东征西讨,造成二百数十年基业。其中圣凡相继,历历落落,非逐次叙述,不能详明。及至康熙嗣位,有四位辅政大臣,尽心佐理,所有一切内弊,首先除去,此谕一出,宫廷内外,读之无不同声称颂。到了元年三月,平西王吴三桂因缅甸送献桂王朱由榔眷属到营,当令拘禁别室,与受星阿商议,请旨发落。爱星阿不敢另议,由三桂写摺奏闻。旨下,明朱桂王思免献俘,着即传旨赐死。三桂立即将桂王全眷二十多口,令即绞死。不意桂王储嗣,年十二,指三桂骂道:“我朱家何负于汝?天道有知,岂能令你善终。”
时李定国闻缅人将桂王献与三桂,遂引兵追劫,途中闻桂王凶耗,望北大哭,呕血数升,不日而死。定国虽死,惟张煌言、郑成功二人,煌言隐居南田岛,成功占据台湾。时有信促郑成功进兵,不料成功一病身亡,及至闻讣,遂捶胸大痛道:“成功一死,吾无望矣!”遂穷居深岛,作避世计。一日,正在庄前闲眺,见有无数的人,穿着明朝主服,走进前来,向煌言恭而有礼,开口便问道:“君家莫非张煌言先生么?”煌言见问,大为诧异,不敢具道真名实姓。来人见煌言犹疑,便说道:“我等皆是明朝遗民,因被清国逼得无地,避难深岛。今见清国疏于防范,闻先生避居于此,特纠集同志,约有数千,来请先生出山,同倡议师,恢复明室。先生莫道我等是清朝使来奸细,不敢说出姓名。”煌言见来人口口忠义,句句思明,谅无有诈,与来人畅谈。来人并云现在海口有数号大舟,舟中同志静候先生一会,以订盟约,共图恢复。煌言因急于思复,遂同来人行至海口,果见有数只大船停泊海岸。将要上船,忽然从舟出来多人,皆是拖辫清兵,上前捆起。煌言一见,始知中计。煌言大声道:“匹夫不可夺志,要杀便杀。”只见岸上引煌言来的人,上前止道:“不可不可。”遂同上船,乘风解缆,一路顺风,到了宁波,转由杭州上岸,将煌言抬起一直扑奔巡抚署中而来。巡抚赵廷臣一见煌言,百般开导,劝他降靖。煌言义不苟屈。巡抚无法,只得令兵送出,使他自尽。
且说康熙帝因郑芝龙之子成功据守台湾,成功死,其于郑经复据台地,清帝遂将芝龙并其三子成恩、世恩、世荫一律斩首。其孙郑经闻乃祖被杀,情急无法,只得暂行隐忍,再作计较。其时康熙在位已是四年,真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口。直到康熙六年秋季,鳌拜专政,捏奏苏克萨哈藐上,将他处死。
后又捏害萨哈子孙,康熙帝未准,竟敢挥拳殴主。康熙帝回宫,奏与太后知道,太后百般劝慰,只得含隐。虽然如此,奈康熙帝别具一般心思,过数月,单召鳌拜入内,宣他树党营私,陷害贤能。鳌拜不服,仍发攘背故态,被康熙帝喝令左右将他拿下,先将他痛责一顿,然后命两人拖出复讯,叫据实讯断,不得徇私。这两人遵旨,复奏整拜三十条大罪,旨下,应即正法。
幸有二三大臣请旨从轻议处。康熙帝亦因是勋旧老臣,遂免重从轻,将他削职收押。
康熙帝将鳌拜这一办,内外臣僚都知康熙帝英明,皆不敢妄为。此事一传,独有功高位重老柱国吴三桂等,倒觉心中不安。这吴三桂自从降清,顺治帝封他平西王位,留他镇守云南,其子应熊又招为十四公主驸马,其荣耀真算第一。他见康熙帝将鳌拜一办,心中忐忑,惟恐身蹈危机。遂遣官到广东,会同尚可喜到福建,会同耿继茂之于精忠,一同上控,奏请撤兵。
那知此摺一上,康熙帝随即批准,遂派钦差前往各藩,经理撤兵事宜。三桂一闻此信,大惊道:“此事如何设施?”忽有部将马宝道:“王爷主见如何,若愿归田,也就罢了。不然,当谋自立可也。”三桂道:“我请撤兵,原是试探主上之意,不料竟行批准。俟差官到来再处。”马宝道:“然则请王爷先简兵阅马,候来使到,看军心如何,便好行事。”三桂即日升座,传齐将士并两婿,均至校场听令。一面召集将士,百般邀励,说主上将他调藩,不知凶吉。众将士被他一片谎词,遂群然而起,将两钦差杀害,并巡抚朱国治一并杀讫。三桂假意道:“你等如此胡为,叫我何以办理。”众将道:“王爷本是明臣,清帝如此寡恩,不如反正,杀往北京,灭去清国,复恢明室,有何难为。”三桂道:“倘北京兵来如何?”众将大呼道:“我等愿死拒之。”
次日,三桂即传檄所属,捏造一个甚么崇祯的三太子,国号大周,并遣人到福建、广东,约会耿、尚两人,择日率兵前来会齐,进攻北京。单说三桂一反,有附会的起兵相应,抵御的调兵固守。此时有户部员外郎萨穆哈,正在贵州办差,迎接三桂眷属至京,一闻此信,即忙上马,昼夜不停,跑到北京,将此事奏明。王大臣惊道:“此事如何办理?”康熙帝道:“三桂既反,无论如何,谅难应命。”立命都统巴尔布珠满等,各率兵三千,由常德、岳州等路,分道进攻云南。单说吴三桂既据云、贵等地,亦遣将分兵进攻各省,于是湖南、四川全省皆陷。耿精忠亦由福建率兵出东路,攻打浙江省内各地。惟尚可喜始终事清,三桂遣使招致,不意可喜将来使拘住,把三桂之书呈奏清廷,清遣兵援助。三桂闻使被拘,大怒,遂致函耿精忠,令攻广东。精忠又致书郑经,令起兵夹攻粤海。此时中原大震,南中数省半为吴有,各省告急表章纷如雪片。康熙帝接报,即命贝子贝勒大臣各经略统领等,出兵援救,另授简亲王喇布为扬威大将军,镇守江南一带。哪知清兵出一路,败一路。
吴兵进一路,胜一路。不是投降,就是附从,反把三桂势力弄大了。何以如此?实因满人领兵主将皆是王亲国戚,一经兵权到手,动不动就要摆架子,或是拿威力吓人。你想乱兵之时,用此等手段,如何能行得去。
闲言少叙,却说康熙帝前日派哲博两钦差来云南,着他永镇云南,令其息兵,免使他日复瓦,追悔无及。三桂不从,当将二使收禁。现闻陕南已经得手,遂命人分扰秦陇,自率大兵出云南,赴常沣督战。临行时,其妻张氏上前扯住道:“你如此背乱,圣主定将吾子应熊正法,你要还我儿子。”三桂被妻纠缠,再三开导,怎奈妇人拙见,不克宽容。三桂无法,只得将所拘两钦差放出,央他回京复奏,愿与清兵议和,如清帝不杀吾子,当即罢兵。两钦差得此释放,如鸟出笼,连声唯唯,回京而去。三桂又遣使西藏,请达赖喇嘛代为请命,亦不外此数语。康熙帝闻报,也甚为焦灼,又闻哲博两使复奏,及喇嘛疏陈,心中格外焦灼。遂召王大臣会议,此时有大学士明珠上前奏道:“三桂不去,终久为患,奴才闻西洋人南怀仁善造火炮,比我国之炮尤精,况且轻便。”康熙帝道:“这南怀仁不是现任钦天监副官么?”明珠答:“是。”遂传谕户部发银,叫南怀仁速召西人赶造。随即将三桂子应熊,并应熊子世霖,一并正法。
且说三桂既放了清使,指望清使回奏,康熙帝定要允其所请;哪知一班将士,有请渡江北上的,有请直犯京城,三桂均不从。及闻其子应熊并其孙世霖被杀,遂大怒。当留兵七万守岳沣诸口,又分兵数万守湘、赣等地要隘,自己率大队由陕西进兵,直攻京师。三桂兵到松滋,方遣将进略郧阳。忽探马报道,平凉失守,王辅臣降清,三桂闻报大惊。忽又报道,留守长沙夏相国乞援,三桂问长沙如何告急。来报就把清廷如何运来大炮,是什么安亲王岳乐统带,现在进攻湖南呢。三桂道:“如此情急,吾不能不回救湖南。”一路闻报,所有江湖要塞,均被清兵占去。三桂只是催兵前进,按下不提。
且说安亲王岳乐奉命南征,将到建昌,正值白显忠攻陷城池,岳乐督攻不克。后从北京运来大炮,连即攻城。显忠大惧,弃城逃走。遂克广信、饶州,随进兵攻湖南,一路克袁州。将至醴陵,忽探马报道,敌将高大节,领兵由间道去攻袁州。岳乐道:“袁州是吾后路,倘被截住,吾无归矣。”忽又报道:“吴将夏相国,由前面来醴陵了。”岳乐道:“前有来将,后有敌兵,吾不能不退。”即传令退兵。约行百里,天已日暮,见前面有一大山,岳乐即命就此扎营,明日再行便了。方才扎毕,忽听山上炮声响亮,岳乐急命侦探此山何名,回报是螺丝山。此山盘盘曲曲,如螺丝一样,也不知山上有多少兵马,只见都是大周旗号。岳乐道:“不用管他,你们用大炮向山上攻击。”连击数十炮,旗帜打倒也不少,就是无一息动静。岳乐道:“不好了,吾中了敌人疑兵计了。”赶急令军士将炮抬回,不用再放,将才入营,只见山上跑来一匹马,飞至面前,大呼道:“岳乐哪里走。”岳乐正在山下了望,忽见一匹马飞来,惊得心魂皆散,策马而逃。军士见主将走了,一时昏乱,不辨路途,四处纷散,自相践踏。岳乐逃过螺丝山,见无追兵,心中稍定。此时天色已明,遂收拾残兵,奔回袁州去了。一到城下,见皆是大周旗号,正在狐疑,所四面喊声,岳乐登高一望,正是敌兵追杀清兵,赶急整齐队伍,上前救援。那敌将正杀得高兴,忽见后军纷纷奔溃。怎奈那将厉害,岳乐料不能取胜,领兵杀出,奔他方去了。那将也不追赶,收兵入城。原来杀清兵这将,就是高大节。且说岳乐这一败,才知道大节厉害。又说道:“此人久在江西,不是好处。”遂同喇布会合,同往南昌去了。不料。后来大节被胡国柱副将韩大任害死了。大节既死,袁州仍被喇布占住。此非喇布本领,乃是康熙洪福,以次各处渐渐略定。
且说广州尚可喜因郑经由台湾率兵来攻,急派其子之信前去拒敌。哪知之信不遵父训,叛了清朝,反使部兵将其父可喜拘押起来。可喜气愤,呕血数升而亡。之信见父已死,益无忌惮,通款三桂。三桂封之信为辅德亲王,命他筹款助饷。之信一闻此信,遂说道:“三桂是想来挟制于我。”忙与部将商议,仍旧降清,所有三桂派来的官,均被拘住。一面率军民薙发反正,一面出兵西拒马雄,东拒耿精忠。精忠方欲对敌,闻报汉兵已入仙霞关,急回军福建,途次又闻曾养性、白显忠统已降清。赶到福州,又闻清兵将到,建宁、延平等郡均已投阻精忠经此一吓,晕倒于地,左右救醒,半晌道:“此番休了。”坐定后,忽左右献上一书,拆开一看,乃是清康亲王前来劝降。
心想道:“降是不好,不降又敌不过清兵。”半天想了一条计,一面令儿子赴延平去迎清军,一面将总督范承谟绞死。何者,因他降清,恐范承漠说他坏处。康亲王接书,遂进福州。精忠率文武迎接入城,康亲王令其立功赎罪,申表奏闻。之信亦遣人至喇布前乞降,喇布亦据实申奏。康熙帝因三桂未降,亦不深究,旨下令其仍袭王位,立功赎罪。浙江、福建、广东次第悉平,只有广西一省,现尚未靖。广西守将孙延龄,本是孔有德的女婿,因有德一门死难,仅遗一女,孤苦零丁,太后留养宫中,食郡主俸禄。后嫁与延龄为妻,镇守广西,不料延龄受三桂蛊惑,封为临江王,背清降吴,起先还瞒着,后被郡主知道,劝他反正,他却不从。今闻各处皆已反正,心中焦灼,思想再三,只有请郡主庇护,可以减罪,退入后堂,未免赧颜,无奈向郡主谢过:“前日实系愚昧,今悔已不迭,望郡主维持一二,虽死亦感激你的。”说罢便潸然下涕。郡主见他如此,心中不忍。遂入京求太后为他讨情。不料他这反正三桂已知,派从孙吴世琮诱杀之。
且说吴三桂自叛清以来,已经五年。康熙十三年僭号,借立崇祯后为名,其实称周国。他心中把称帝早存一个念头。至康熙十七年,于衡州筑土建坛,祭告天地,自称大周皇帝,改元昭武。总奈他已恶贯满盈,即位之时,受一点风寒,竟致不起,于康熙十八年春月,就呜呼了。三桂临死,遗嘱夏国相一班伪大臣等,辅太孙世王番嗣位。国相等秘不发丧,‘密遣人至云南迎请世王番,至衡州即位。百官叩贺,改元洪化,遂发哀诏,布告国民。此时清兵闻知三桂已死,人人思勇,个个图功。安亲王岳乐、简亲王喇布各统大兵,入湖南,克复岳州、常德。
惟顺承郡王勒尔锦常驻荆州,三桂未死前,连头也不敢出;此时听三桂已死,弛也就发起扬来,大着胆率兵过江,攻长沙,直逼衡州。夏国柱等见这样情形,哪里还敢迎战,只得弃城而走。吴世琮在陕西也被将军莽依图战死。此时四川汉中俱皆克复。现在大周吴世王番所有地方,均被清兵占住,刻下只落云南、贵州两省了。康熙帝见各处虽然报捷,总是不能荡平,想必诸将不肯用命,遂传旨一律调回治罪。另派贝子贝勒都统将军,统大军由川、广、闽、粤,进兵云、贵,直捣周兵巢穴。
周军见清兵大队云集,吓得魂飞魄散,纵勉强迎战一照面就逃走了。自此世王番又把贵州失了,到康熙二十年十月间,城中粮尽,军心遂变,城中守将方志球暗里通款蔡督军毓荣,放蔡军入城,于是各兵继进。将周通同擒获,余兵溃散。世王番见国已灭,遂悬梁自尽。所获兵将,解送京师发落。至于已降复叛之藩,一律递京问罪。诸清将见大功垂成,即陆续班师回京。三藩既定,中国十八省,并关东三省,皆属大清舆图。惟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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