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答话的四处一寻,心有余悸道:“都在此!”
“甚好!”唇教风雪打地干了,卫央又舔了舔。
好歹这杀神停下了马,那乌合之众顿得逃命的间隙,又不敢上马拔腿纷纷往西逃去。
卫央咧咧嘴,他觉着自己在笑,这该杀的贼,来时如匪似寇,凶残蛮横谁也挡不住,如今造孽毕了便想逃么?
“甘心为走狗者,也想走么?”大枪又起,雁门雪好雄骏,只轻轻一带缰绳,它便知晓又该奋发奔腾,踢踏起一地雪泥,那大枪枪锋指处,便是目的,只起落之间,已赶上了掉头不敢东顾的魏军,又是马后一蓬血花盛开。
他这怒喝,魏军寻常士卒们自听在耳中,耳畔马蹄如鼓点,自知一心逃走怕是难如愿,骇然往雪地里一匍,手指前头尖声叫道:“自里头逃出的,正是那三个——”
生恐不够招卫央愤怒,忙又添一句:“镇中女人,咱们也未碰过,那三个说是明日阵前百般凌辱好教镇中人知不从咱们的好下场!”
“多谢!”急促话音方落,脖颈处冰凉,这世间,便又少却一人。卫央收枪又刺,口中道,“是为拓跋氏人,便该在故地安心繁衍,既来犯,当知死!”
又逢一人,那个高声叫道:“我是唐人,非胡儿——”
不教他叫毕,枪锋已刺透了胸膛,卫央又喝:“是为汉唐儿郎,卖身投敌更该杀!”
那三个好歹自镇内逃窜出的只听身后那杀神声音愈来愈近,有个欲出其不意,方转身时,胸前枪锋透出,带出这人胸骨连着心肺,一张一鼓地挂在那断骨处兀自不肯停歇。
转眼间,第二人又死,至此,那第一个方重重坠下马背,马蹄踩爆了心肺,黄的红的,一股脑都归在白的里,将左近个土黄皮甲的魏将瞧见,马背上端不住身子,口角里绿莹莹的胆汁溢出,原来竟教骇死了!
女第三人不敢回头,大声高叫道:“且容一命,小人愿将赵典空图谋之事托出,但求活命——”
“不劳!”那枪透穿了这人背心,自小腹下出,至此,那人音方绝,耳内方闻卫央森冷的拒绝。
往前看,拓跋斛只在眼前,而自西山后,滚滚地一彪军马杀来,高起魏字大旗,又有“高”字大旗随后紧跟,看那擎旗的,穿戴各有不同,拓跋斛快马加一鞭,救星只在百丈之外。
回头处,这乌合之众们无一人敢回头挟那立在沟壕外无依无靠的女子妇人,卫央重重喘一口气,催马枪锋直引拓跋斛后心:“杀!”
镇口处,闻讯赶来的甲屯新卒们一身的血都在沸腾,心中均道:“这样的壮士,为咱们百将着实是咱们得天爷爷垂怜了!”
眼见那沟壕要填平实在不利索地很,周快跳下马来,口叼阔刀抢一方木板奋力往陷坑之上一丢,堪堪能容一人过去,但听他厉声叫道:“甲屯是为守备军,如今贼虏肆虐,杀我百姓,掳我姊妹,为丈夫者,当如百将,有敢死的,尽随我来!”
众军一怔,窦老大一言不发随周快飞身跳上那跳板,有欲阻拦的,窦老大回过头来淡淡道:“今日你我不死战,我镇百姓死伤你我也不予报仇,待明日胡儿贼虏杀到家门前,咱们家小何人护佑?”
两人一掷一走,已见坡下时,徐涣拔出刀随往而来,尚稚嫩的嗓音高叫道:“今日你不死战,我不死战,待明日寇取了边关,取了中原,父兄战死,儿郎战死,母嫂姊妹尽陷敌手,谁可怜?徐涣愿随杀贼!”
便有王孙哈哈一笑,飞身扑随而去,骂骂咧咧道:“他妈的,前头那许多的人头,咱们也是纠纠男子一个,怎能处处教百将出钱养活家小,某去抢它两级回来换钱使!”
大唐儿郎,尽有奋戈为国家开疆拓土的奋勇,虽数百年,虽已是贼配军,好汉子心里那火怎么能熄灭?
有带头的,便有随从的,一时间众军都叫:“活也不过几日,何不随百将杀贼取赏钱?都去,都去,敢有不去的,羞也羞死七尺男儿。”
这重重的似一巴掌,狠狠地抽在那内卫们,那侍卫们的面上,女郎环顾左右冷冷道:“还有劝取杨大将军来救命的么?”
众皆无声,那苍头侍卫面如金纸,如今也收起了刀,意外地开口首番张口说了四个字:“是好男子!”
一刀割开捆缚的绳索,教女子们往镇内小心而来,周快高举阔刀厉声咆哮,飞步乱阵里抢一匹劣马纵身扑上,那马认主不肯从,教周快双腿一夹,巨力怎是这劣马可承的?吃痛嘶鸣声声,只好凭着周快控缰,杀奔故主阵内而来。
窦老大不及王孙手快,教他将眼前匹马先抢了,那马不从,只见寒光一闪,原是王孙一刀断了马首拎在手里,满面的马血他竟张开口吞一口,咂咂嘴哈哈笑道:“他妈的,尚未杀过人哩,却不知这贼血与马血味道有甚差别?”
抬手间,这人竟连断数马首级,浑身上下滴滴答答地淌水似流着血,终教他驯过一匹,只那口刀已卷刃了,只好自地上捡一枚长枪挺在手中,突骑往前奔有数十部,将个土黄甲胄的,终于刺穿了胸膛,丢手钉在了地上。
这凶人竟又仰天哈哈大笑:“还是他妈的,血不比马儿的甘甜,下贱至此也敢来犯境,着实该杀,杀啊!”
已往坡下移有十数步的女郎叹息道:“这一屯上下,俱都疯了。”
教人将喜极而泣的女子们引往镇内去,女郎眺望愈来愈近,也愈来愈多的魏高联军,往身畔将校里点点头,一人趁无人注目往后头去了。
此时的拓跋斛,心胆俱都裂了,征战十数年,哪里见过这等马踏千军如平地的凶人?那凶人如今便在身后,森冷的枪锋正搭在他肩头,救星只在眼前数十丈外,此时见来,却犹如万水千山般的远。
雁门雪极快,拓跋斛身下虽也属骏马,远远比不得这骐骥,舍生忘死的亲随能有几人?这人一枪一个,那也不过喘息的工夫,如今最前头的,只卫央与这拓跋斛两骑。
枪锋搭在拓跋斛肩头已有顷刻,卫央却并不急忙刺下,两骑又奔百步,正要撞在联军军锋,那枪刃方割断了拓跋斛的咽喉,拓跋斛碎裂的喉咙里荷荷地喷出解脱的喘息,死了。
仇人尚未杀尽,卫央探手自拓跋斛尸体上取弓壶箭囊挂在马鞍,俯身闪过联军里闯出双将的兵刃,大枪似骤然缩短了一半,分明方才已错过了一将肋下,突然又出现在他胸前,那铁甲怎能抵这利刃?一头如倦鸟归林,落处一个照面又刺死一将。
另一个大喜,掣回长刀待要剁时,似甜在心窝里的冰冷方教他明白,原来这世上尚有这样快的人,这样快的马,这样快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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