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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深入苗寨(第1页)

最近几天,曲靖府的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布告,茶商魏洱府上的大少爷魏巨源患上一种怪病,凡事能治好魏大少爷的怪病的,赏银两千两,能诊出他患的是什么病的,赏银一千两。两千两不是笔小数目,这几天魏府人来人往,骆驿不绝,上至远近驰名的一方名医,下到东奔西跑的走方郎中,前来诊病的不下百人,却无不对大公子的怪病束手无策。短短五ri,赏金已涨到五千两。

这魏洱乃是周晋的姑父。若是往常,周晋到了,必会去魏府拜见姑父、姑母。但这次他是瞒着家里人离家出走的,本不想让姑父姑母知道他在曲靖,免得暴露了行踪。打算寻一家客栈落脚,带夏凝去白石江和胜峰山游览一下,体验苗家的风土人情,然后就离开这里。不想刚进城,便获悉表哥出了这等事。他让张邵安和易琴心先到城南的“如家客栈”落脚,自己策马直奔魏府。

魏洱虽有两个儿子,但次子魏巨卿顽劣成xing,不可救药,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长子魏巨源的身上,魏巨源陡然间一病不起,他茶饭不思,辗转反侧,数ri内老了好几岁。周晋到魏府时,魏洱正颓然倒在躺椅上,衣裳不整,颔下胡须凌乱得像一把稻草。魏洱尤其爱惜这把胡子,睡觉时都要带着蜀锦做的套子,白ri里更是整理得一丝不苟,比毛笔的笔尖还好看。周晋头一眼见他,差点没认出来。

周晋唤了声姑父。魏洱一下子蹦了起来,握着侄儿的手道:“晋儿啊,姑父ri盼夜盼,可把你给盼来了。我的亲笔信,你收到了?”周晋反问道:“什么信,我并没收到什么信啊?”魏洱道:“怎么会呢?姑父听说你认识一个奇人,专治疑难杂症,周旭的病也是你找人治好的,所以连夜派人送信到贵阳,想托你延请那位奇人来一趟,给你表哥看看。你既没受到我写的信,怎会跑到曲靖来?”周晋摸着头,嘿嘿笑道:“其实我是偷偷溜出来的。”魏洱叹声道:“你呀,你与卿儿真是一丘之貉,狗改不了吃屎。”周晋道:“先别忙着批评我了,还是让我先去看看表哥吧。”魏洱不放心道:“你行么?”

其实哪有什么奇人啊,这压根是他胡诌的。周晋自小便对四书五经嗤之以鼻,而对被士大夫们列为“旁门左道”的杂书爱不释手。周旭得的那病是周晋在偶然在古籍里翻阅到的,方子也是他自己拟的。周晋的父亲虽是成功的商人,但却认为商人是个卑贱的职业,一直希望周晋能和他大哥周豫一样发奋苦读儒家经典,有朝一ri能够登科及第,光宗耀祖。若是知道他偷偷看这些杂书,必然又是一顿训斥,然后将这些书焚毁。周晋迫不得已,才骗周旭说方子是他一位习医的朋友开的。周晋道:“我与这位奇人朋友相交已有数载,我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些皮毛,一般的病症不在话下。即便我无能为力,也可以将病症记下,到时再交给他寓目,请他对症下药啊。”魏洱道:“这样也好。事不宜迟,快进去给你表哥看看。城里能找的大夫我都找遍了,都是酒囊饭袋,没一个诊断出源儿患的是什么病。”

周晋刚踏进魏巨源的卧房,他的姑妈周瑾便哭哭啼啼道:“晋儿呀!你表哥身体一向都好好的,怎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这可让我这个老婆子怎么活呀!”周晋的表妹魏蘅搀扶着母亲,也在颜面饮泣。魏洱心烦意乱道:“夫人,你先别忙着哭了。给晋儿让个座,给源儿诊病要紧!”

丫鬟搬来凳子。周晋坐在床边,见魏巨源面se红润,健旺得像是刚吃了十斤人参,完全不像是个病人,都有些疑心他是不是吃补品吃坏的。魏巨源的脉相也是四平八稳,并无异状。周晋说道:“我替人诊病时,务求心静如水,不得有旁人干挠。你们都先出去吧。”丫鬟们齐声应是,退出门外。周晋见魏洱夫妇和魏蘅像三尊神像,岿然不动,只好强调道:“我说了,旁人不得逗留。姑父、姑母还有表妹,你们也请吧。”魏洱道:“我们也要出去?”周晋道:“现在我是大夫,我说了算。请!”

周晋看他们都走远了,阖上门道:“表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了,不必再装神弄鬼了吧!”本已半死不活的“病人”忽然翻身坐起,作揖道:“表弟,别来无恙!”周晋道:“人人都说魏大公子是正人君子,正人君子也会骗人的吗?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呐。”魏巨源道:“你就莫再贫嘴,取笑于我了。我也是情非得已,才会出此下策。”周晋将凳子移近圆桌,为自己倒了杯茶道:“哦?你是姑父、姑母的宝贝疙瘩,整个魏府都唯你马首是瞻,你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什么事是你办不到的?”魏巨源道:“是为了小妹。”周晋道:“表妹她怎么了?”饮一口茶,翘起二郎腿,将一粒花生米抛起,然后张口接住。魏巨源道:“今年中秋之夜,小妹和娘亲、姨娘等人在沿街楼上看花灯时,被一个苗疆的后生看见了,对小妹一见倾心。那人名唤杨宸海,模样周正,家世也还不错,是邻县湟竹寨的寨主。他上门提了好几次亲,但是爹嫌他是不受教化的蛮夷,杨宸海每次来,都吃了个闭门羹。苗人xing子耿直,最后一次,他们还和我们的家仆大打出手,双方都伤了几个人。”周晋道:“那表妹她意下如何?若是她对那姓杨的没意思,我们瞎cao个什么心啊!”魏巨源道:“我私下征询过小妹的意思。小妹说,别说杨宸海是个苗人,他就是个鞑靼人,就冲他三番五次被爹拒之门外,还不依不饶地上门提亲的劲头,她也就无话可说了。”周晋道:“原来不止我爹喜欢棒打鸳鸯,姑父对该项运动也乐此不疲的么。”魏巨源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他们这么做,毕竟也是为了我们这些儿女着想。”周晋道:“你和我哥都是食古不化的千年老僵尸,我跟你话不投机。那后来怎么样了?”魏巨源道:“打完那场架之后,杨宸海算定说服不了爹,便亲自来求我。看得出,他对小妹是真心实意的。我身为阿蘅的长兄,能为她做的事实在是微乎其微。俗话说女大不中留,小妹已经及笄了,最迟两年便得嫁人。若是按爹的意思,小妹十之仈jiu会嫁给一个花天酒地、朝三暮四的膏腴子弟。与其让小妹委身于这样一个人,不如将她的终身托付给一个真正能给她幸福的人。所以我便答应杨宸海了。于是我便让他和我里应外合。我先在府里装病,待七ri之后,他再派人寄一封信来,骗爹说我已中了苗疆的蛊毒,不将小妹许配给他,他便交出解药。爹最关心的人便是我,他纵是再不肯将小妹嫁给杨宸海,为了保住我的命,终究还是会妥协的。”周晋道:“果然是个瞒天过海的好计谋。不过我更佩服你的毅力,若是让我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装五天的病,我非真的病入膏肓不可。”魏巨源道:“不过我没算到爹黔驴技穷之后,既然会疾病乱投医,写信将你找来。我深知你jing通医理,装病一事,必然瞒不过你这一对火眼金睛。你是不晓得,适才我有多紧张,生怕你会拆穿我,让整个计划付之东流。还好你并未如此。”周晋道:“我只是好奇是什么要事,能让魏大公子装神弄鬼。所以想先弄个清楚罢了。”魏巨源道:“现在这个计划能否成功的关键,不在于我,而在于你能否替我们守住秘密。”周晋道:“姑父的坏事,便是我的好事。你安心躺着吧,我现在便用这根三寸不烂之舌忽悠姑父、姑母去。对了,我现在在如家客栈落脚,事成之后,莫忘了让表妹请我喝杯喜酒。”

周晋开了门,朗声说道:“姑父姑母,你们可以进来了!”魏洱和周瑾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问道:“怎么样了?”周晋脸se凝重道:“表哥并非生病,而是中了一种叫‘盈亏丧魂’的蛊毒。顾名思义,中蛊之人,每月圆月缺一次,也就是半个月内,便会七窍流血而亡。”魏巨源躺在床上,既好笑又无奈,心说周晋的毛病一点没变,睁着眼睛都能说瞎话了。云南民族众多,除了汉人外,最多的便是擅长巫蛊之术的苗人了。魏洱对蛊毒也早有耳闻,深知厉害,骇然变se道:“可有办法医治?”周晋道:“该蛊毒乃是由十七种毒物配制而成,只要知道这十七种毒物是什么毒物,便能相应地配出解药。奈何除了施毒之人,旁人根本无从得知这十七种毒物确切是哪十七种。侄儿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魏洱夫妇已经彻底绝望了。周晋心说先这么吓他们一吓,之后劝他们接受杨宸海的要求应该就会事半功倍了,先卖个关子说道:“配制这种蛊毒极费jing力,我想无缘无故的,苗人应该不会对表哥下这种蛊。除非表哥和他们有深仇大怨,表哥近来可得罪过什么人?”魏洱道:“源儿那人你还不清楚么?他心存仁善,待人宽厚,如何会得罪什么人!”周晋明知故问道:“那姑父和姑母呢?”魏洱厉声叫道:“我想起来了,一定是他!”周晋道:“姑父指的是何人?”魏洱咬牙切齿道:“是一个苗疆的小子,竟要要我将蘅儿许配给他!他是痴心妄想!一定是他求蘅儿不得,便怀恨在心,在源儿身上报复!”周晋道:“那倒未必。他若是存心报复,可以用不下百种的更狠毒而且更廉价的蛊,让表哥痛不yu生,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仅仅是让他沉睡。我想他定是别有居心,恐怕是想用表哥的命换取雨衡表妹。”魏洱一拳击在门框上道:“他休想!我怎可将蘅儿下嫁给一个苗人!”周瑾轻声细语道:“可是老爷,那源儿怎么办?”她这一句话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瞬间把魏洱怔住了。

周晋看大局已定,是时候向他下最后通牒了,道:“总之不出两ri,对方应该便会向你老提出条件。如何取舍,还姑父善自斟酌。侄儿先告辞了。”周瑾道:“不留下吃饭么?”周晋道:“不了,侄儿的朋友还在客栈等候。我就住在如家客栈。”

一连三天,杨宸海还没将信送来。魏洱心急火燎,忙派人至如家客栈召周晋入府协商,说是不是杨宸海临时变卦了,yu置魏巨源于死地而后快?周晋安慰他道:“在事情尚未明了之前,姑父就莫妄加猜测,自己吓自己了。中午我动身去苗寨一趟,去探一探消息。”魏洱道:“你知道在哪儿么?”周晋道:“这个不难,我自有安排。”

“二少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广源号曲靖分号的掌柜窦之轩迎出门外,惶恐不已道。平常总号里有什么指令,都是由总管周旭派人来下达的,身为二少爷的周晋亲身到访,乃是前所未有的事,窦之轩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因而会突然来此。周晋道:“窦掌柜不必多礼。我来此不为别的,乃是像向窦掌柜打听一件事。窦掌柜常年与苗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可知通往湟竹寨的路径?”窦之轩道:“湟竹寨?小人听倒是曾听人说起过这么个地方。但小人收购药材、皮货,一般都在城北十几里外的一个镇上,从未深入苗寨。据镇上的居民所说,去湟竹寨道路崎岖难行,从镇上走,还有四天的脚程方能到达。听说那一带的苗人甚是排外,不许汉人靠近。小人本不该多嘴,但为了少爷人身安全的着想,不得不问一句。二少爷因为何事,不惜以身犯险,到苗寨去?若没必要亲自去,不如让小人代劳。”周晋道:“你的好意我心领的。”窦之轩道:“那二少爷何时动身?”周晋道:“就现在。”窦之轩道:“那请二少爷先坐一会儿,用杯清茶,容小的准备一下。”周晋道:“这里还要你照看,你忙你的吧,就不必随行了,只须派一个伙计给我带路即可。”“这……”窦之轩一想自己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颠簸,跟去了非但一无是处,反而误了城中的生意,于是道:“秦凇、晋南!”

院子内跑进来两个人,一个是虎须大汉,虎背熊腰,穿短褐襦裤,肌肉虬结,如一座平地而起的铁塔;一个是削瘦的中年人,目光yin鸷,五短身材,身着宽松的绿袍,走起路来像面迎风招展的大旗。这二人都身怀武功,尤其是那个五短身材,比那大汉矮了半截,但刚刚与大汉并肩而行,步子不见多迈,却始终不落人后,脚下功夫甚是了得。两人躬身一拜道:“掌柜的,有何吩咐?”

周晋道:“窦掌柜手下还有这等好手。”窦之轩道:“此地龙蛇混杂,非太平之地,不得有所防备。”他对那二人道:“这位是二少爷,你们护送他去湟竹寨,一路上务必尽心伺候。二少爷若是掉了一根头发,我拿你们是问!”二人齐声道:“小的们定不辱使命!”

那高个子的大汉叫秦凇,父亲是汉人,母亲是苗人,家便住在那个镇上,以前是马帮的一员,四年前被窦之轩利诱到旗下做事,xing情直爽,周晋没几句话便与他混熟了。晋南沉默寡言,周晋从秦凇那里旁敲侧击,只打听到他是湖北襄樊人,在家乡混不下去了,流落到云南讨生活,跟着窦之轩已有多年,和窦之轩亦主亦友,交情不浅。

到了小镇,晋南和张邵安喜好安静,都将自己锁在客栈的房间里;秦凇去雇向导和脚夫,再往前走道路狭窄,马车无法通行,易琴心又不会骑马,只好给她雇两个抬轿子的脚夫;周晋和易琴心闲来无事,则在镇子里闲逛。

“好多脸谱啊!”夏凝拉起周晋小跑进入一家卖脸谱的小店,从右至左浏览过去,只见那些脸谱大的像个簸箕,小的只有一个拇指头大,人物皆是传说中或历史上的名人,或喜或怒或哀或乐,神采各异。她用指尖点着一个脸谱说道:“这个白脸的好像是曹cao诶。”周晋道:“姑娘,这是秦琼秦叔宝,隋唐名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与尉迟恭并列为门神,右边那个黑脸的就是尉迟敬德了。”易琴心羞得面红耳赤,指着另一个脸谱问道:“那这个呢?”周晋道:“这个俊美不凡的小生是北齐兰陵王高长恭。曾率五百jing骑,突破北周十万大军,而解洛阳之围,获得邙山大捷。兰陵王面容俊美,不足以威慑敌军,故作战时总戴一个狰狞的面具。有一种说法,脸谱便是起源于兰陵王。”易琴心道:“那个紫秋时期的人,公子光yu杀吴王僚自立为王,伍子胥便为他举荐了专诸。一ri公子光宴请僚,专诸将匕首藏于鱼肠中,刺杀了僚,自己亦为守卫所杀。所用的鱼肠剑,乃古时的名剑之一。公子光刺杀了僚之后,自立为王,为吴王阖闾,即为夫差之父。而夫差、勾践、范蠡、西施等人的故事妇孺皆知,姑娘应当耳熟能先,无须在下赘述。专诸左右几个脸谱,即是阖闾、僚、伍子胥等人。姑娘可还有什么疑问,要我一一解答?”

“靖北兄!”倒在摇椅上呼呼大睡的店主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将罩在头上遮光的书本下拉一丁点,露出一对睡眼惺忪的丹凤眼。他的四方平定巾掉在地上,头发凌乱得堪比鸡窝。周晋惊喜交加道:“仲婴兄,一别数月,别来无恙?”店主将书置于桌上,露出脸来,只见他不到而立之年,长方脸,悬胆鼻,虽是邋遢无比,却俊朗不凡。他拾起头巾拍拍上面的尘土戴上,长身而起,摊开两手,露出衣裳上好几处补丁道:“你看我的这副穷困潦倒的窘态,都快赶上叫花子了,哪里还会无恙?”周晋道:“仲婴兄不是在扬州赵家做事么,怎会流落到此?”曲陵叹声道:“赵家为富不仁,多行不义之事,子孙又骄奢yin逸多有不肖,我早知会有杀生之祸,也想过明哲保身,就此离去。终因赵老板待我不薄,不忍弃他而去。我与你在苏州别后一月不到,赵公子与胡大人的公子争风吃醋,把人家推下楼去,摔成一个废人。胡大人盛怒之下,便揭发出赵家以往的种种不义之举。赵老板吃了官司,被捕入狱,赵家也被抄了家。我也受到牵连,被当成从犯。为躲避官府的缉拿,只得避到这穷乡僻壤之中来。”周晋道:“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瞒你说,我们广源号现在正缺一个分号掌柜。我知道你在前两任东家那里都是做总管的,做分号的掌柜有些屈才,不知你愿否屈就?”曲陵道:“什么屈就不屈就的。我现在就是条丧家之犬,能混碗饭吃就心满意足了。不过我现在是待罪之身,实在不宜再抛头露面。”周晋道:“这个倒是不足为虑。一来你并未参与赵家的不义之举,身正不怕影子斜;二来姓胡的死了宝贝儿子,恨的只是赵家的人,与你并无大恨,应该不会对你赶尽杀绝。这桩冤案不难化解,我会托人尽快帮你平反的。”曲陵长揖到底道:“靖北兄若能替我平反,还我清白之身,曲陵感激不尽。以后这条命便是靖北兄的了,自当为广源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周晋道:“仲婴兄千万别这么说。你我一见如故,早苏州时便已是朋友了。就算不是为了给广源号招贤纳士,身为朋友,也理应替你平反。而且你我虽是旧识,但广源号的规矩我也不能不守,要做分号的掌柜,还得通过一项测试。这儿是五百两银子,十天之内,你必须让它翻一番。如若不能,你便得从伙计做起。”曲陵信心满满道:“只要有足够的本钱,这个并非难事。”周晋道:“我现在有事在身,不能久留。十天之后,再与你秉烛夜谈。”曲陵道:“也好,我也该去着手准备准备。后会有期!”向导和脚夫秦凇都已雇好,在周晋的房门外听候差遣。周晋说辛苦了,让店小二带下去好酒好菜伺候着,然后早些回房休息,明晨还要赶路。

为了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落脚点,次ri他们早早便启程了。出了小镇,便是一条二里长的栈道,悬在数十丈高的峭壁之上,脚下一条湍流奔腾而过。众人都走得提心吊胆,唯独向导和两个脚夫终年在这里讨生活,见怪不怪,显得神se自若。

次ri,行至申时时分,向导道:“转过前方那个山口便到上阳村。大伙儿都有些乏了,我们就先在此休息片刻再走,公子你看成么?”周晋道:“就这么着吧。”剪腿跳下马来。脚夫听他这么说,便放下轿子,坐在路旁的岩石上休息。易琴心迈下轿子,举目四顾,指着前方的一条河道:“那不是我们刚出小镇的那个峡谷么?”向导坐在一块黑石上,摘下斗笠扇着风道:“小姐好眼力,确实是那个地方。”易琴心道:“那我们走了两天,岂不是兜了个大圈子么?”向导道:“可不是!但这也没办法啊。那峡谷与这里的直线距离虽不到半个时辰的脚程,但是那条河如同一道天堑,将两岸从中切断,除了上游的浅滩摆渡过河,别无选择啊。”易琴心道:“那干嘛不修一座索桥呢?”

一个叫耿员的脚夫插话道:“无时不刻不在盼着河上能修一座桥呐!但谈何容易!上阳村总共也就百八十户人家,而且都是靠采药、捕猎为生的山民,只能勉强糊口,哪来的余钱修桥哟。”

周晋问道:“耿大哥也是上阳村人氏么?”耿员答道:“小人并不是,但内人却是上阳村的。现在好多年轻人都不愿留在村里,男的跑到外面揽活干,女的也纷纷嫁给外地人,呆在村里的,大多是些走不了的老弱妇孺。小人的小舅子便已背井离乡好几年了,听人说他跟着一个木材商人辗转到了苏杭一带,这些年来连个消息都没传回,至今还下落不明,我的岳丈、岳母还有内人都愁死了。不瞒公子你说,若非上阳的人实在穷得过不下去,小人何德何能,能讨到像内人这么标致的人儿。”周晋道:“姻缘自有天定,那是耿大哥你与嫂子前世有缘,故而今生再续,你也莫要自轻。”耿员呵呵笑道:“公子是读书人,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

当晚一行人便住在耿员的岳父况老汉家中。上阳村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况老汉虽是家徒四壁,但是见有贵客临门,毫不犹豫地取出了过年用的腊肉招待他们。秦凇特别能吃,周晋让他收敛一点,别把人家的年货都吃光了。

吃过饭,周晋将耿员拉到一边,问村长住什么地方,他有要事要跟村长面议。

村长境况也不比其他人好多少,照例是一贫如洗。客厅里只有一张八仙桌,像是喝了酒,总是摇摇晃晃,以及四张看起来快散架了的板凳,唯一的摆设便是两行先人的牌位,摆在供桌上,在昏暗的油灯下,看来yin惨惨的,教人不寒而栗。周晋、耿员还有村长三人分宾主而坐,村长亲自给他们斟了碗水道:“二位莅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耿员介绍周晋道:“白大叔,这位是广源号的少东家周公子。”村长道:“原来是周公子,失敬失敬。”周晋开门见山道:“大叔客气了。其实我深夜叨扰,是有一事想和大叔商量。我听说方圆百里之内,就属上阳的药材和皮货最好,但因为上阳地处偏远,所以一般只能将药材和皮货贱卖给马帮,利润十之仈jiu都被马帮赚去了。我们广源号可以帮上阳修一座通往镇上的索桥,如此你们便不必亲自背着药材走上两天到镇上卖或是贱价卖给马帮。我们的条件也很简单,就是你们采集到的药材和皮货必须先由我们广源号挑选,之后你们才可以再卖给别人。”村长沉思片刻道:“事关重大,我一个人没法作主,须得请村里的人共同商榷,方可定夺。还请公子稍候片刻,老朽这便去召集众人。”周晋道:“理当如此。耿大哥你对这里较熟,烦你陪同村长一起走上一趟。”村长道:“不劳驾耿兄弟了。让犬子陪我去就行了,二位还是在此歇息。”

不多时还留在村里的成年男子都到了,每人都自觉带一张凳子过来,在院子里坐下。周晋又将来意说了一遍。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踌躇道:“修桥固是本村祖祖辈辈梦寐以求的夙愿,只是药材和皮货经你们的筛选之后,好的都被你们挑去了,剩下一些成se不好的劣等货,怕不好卖。还是没什么利润可言。”周晋道:“这一点请你们放心。我们会按高出市场均价五成的价格收购你们的货物,就算挑剩下的货物不得不贱卖,算起来,你们还是赚了。”有个大汉拍着大腿立起道:“我们上阳村之所以贫困潦倒,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道路不通,药材和皮货运不出去。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正是一个天赐的良机,让我们有机会脱贫致富,我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我赞成修桥!”他道出的正是众人的心声,此话一出,立时一呼百应。

周晋取出两张事先写好了的契约道:“好,快人快语!这是契约,请诸位过目。”村长接过一张,双手呈给一个耄耋之年的老汉。那老汉眯起眼,一字一句地看了两遍,朝众人点一下头道:“没问题。”周晋道:“依契约上的条款所言,广源号即ri起便动工在河上架起一座铁索桥;而诸位亦得恪守条约,有好的药材、皮货,须由我们广源号先行挑选。诸位之中若有一人贪图蝇头小利,违背契约,我们广源号立即便会封锁索桥;反之,广源号若有任何背约之举,诸位也可以将货物转卖给其他商行,而索桥则归上阳村所有。诸位若无异议,现在便可以在契约上签字画押了。”

这里除了刚才看契约的老汉,都不识字,村民们只好在契约上摁个指印。周晋等他们都摁好拇指印,提笔在两张契约上写下姓名,一张贴肉收着,另一张则交给村长。而后自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村长道:“我还有要务在身,暂时还不能回城。烦请大叔将该信送至太常号窦掌柜手中,他自会派人修建桥梁。”

砰的一声,一把钢刀插在桌上,冰冷的刀锋距周晋的脑袋不足一尺,兀自颤动不止。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的灰袍大汉一脚踏在长凳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晋,龇牙咧嘴道:“听说阁下要给上阳村修桥?”秦凇捋起衣袖,挺身而出道:“活得不耐烦了,敢跟我们家公子这么说话!”只待周晋一声令下,便将他抛出门外。周晋抬手让他退下,道:“来者是客,不得无礼!”周晋自知在上阳村修桥,触动了马帮的利益,料到他们迟早会找上门来,只是没想到马帮消息这么灵通,才一个晚上,便已来了。

灰袍大汉不无得意地瞥了秦凇一样,像是在说你算个什么东西,趾高气昂道:“我们老大希望阁下能够收回成命。”周晋道:“绝无可能。”灰袍大汉道:“如此说来,阁下是断然不肯给我们老板一点面子了!”

秦凇代周晋回答道:“你们老板算个鸟,也配我们家公子给他面子!”

灰袍大汉道:“你这是敬酒不喝喝罚酒!”右手急探,向桌上的长刀抓去。刚触到刀柄,秦凇已抓住腕部,晋南在他的胸腹踹了一脚,他的身体便像经幡一样,直直飘起。周晋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放他走吧。”秦凇猛然抬脚,膝盖在他脑门上一顶,那从大门大汉倒翻而出,像水车一般转了数圈才着地,摔得七荤八素。他的几个手吓得肝胆俱裂,七手八脚的抬起他来就跑。灰袍大汉不忘回头放两句狠话道:“有种你们别走,回头让我们老板好好收拾你们!”

秦凇道:“这帮小兔崽子欺善怕恶,个个不是好东西,二少爷何不杀了他们,一了百了?”晋南说道:“这些不过是狐假虎威的跳梁小丑,杀多少也是无用。我们太常号与马帮因为利益上的冲突,结怨已久,平常也时有摩擦,但双方互相忌惮,谁也不肯先捅破这一层窗纸,所以表面上还是相安无事。二少爷是想借此次修桥一事,与马帮摊牌,从而将其连根拔起么?”周晋道:“晋兄只猜对了一半。马帮大肆垄断云南的珍贵药材,始终是广源号拓宽云南这块市场的一块心病。我确实是想永绝这一后患,但不是将它连根拔起,而是同它握手言和。”晋南道:“但我们和马帮积怨甚深,而且拓宽云南市场,还会严重触动他们的利益。他们岂会同意?”周晋道:“我得到线报,近期马帮的六路首领将会在曲靖进行一次秘密会谈。他们会谈的地点还不确定,但修桥一事,定会惊动他们,到时便不难找出他们。昨夜我致信窦掌柜,让他从贵阳急调步非和云中八卫过来,将这六人生擒活捉。”晋南道:“但马帮这些反复无常。我们就算能够以xing命相要挟,迫得他们暂时与我们合作,也难保他们有朝一ri,会突然变卦。”周晋道:“我并不想强迫他们,我只想留他们听一席话。马帮这些年来囤积货物,哄抬物价,非但未能大发其财,还落了个声名狼藉。但跟我们合作就不一样了,广源号的销售渠道遍及数省,轻易便能将找到理想的买家。跟我们合作,他们只会赚的比以前更多。这笔账,他们不会不懂得算。”晋南道:“少爷英明,是小的目光短浅了。”周晋道:“并非你想不到,而是你杀心太重,被杀戮迷住了双目。杀戮有时确是一种成事的手段,但并非是最简单直接的手段,而是最万不得已的手段。”晋南道:“多谢少爷教诲,小的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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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凤澜倾,凤舞大陆惊才绝艳的女王,会画符,会摆阵,炼丹炼器,逆天无敌!却因爱错了人,让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她,凤澜倾,一名患有间歇性神经病的千金小姐。纯真漂亮,身份高贵,标准的白富美。却因亲眼目睹了未婚夫和堂妹开房,受不了刺激,而病发身亡。当女王灵魂穿越,在都市中悄然重生。从此,纯真只是她欺骗世人的伪装。商场战场黑道任她驰骋。救人杀人,全在她一念之间!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获新生的机会,那么上一世的错误她就不会再犯。她相信凭着自己的能力,总有一天,她会再临实力巅峰,回到那里夺回属于她的一切。片段一丫头,二哥要跑二十圈,你要是跑累的话就在一旁休息。等二哥跑完了,我们一起回去吃早饭。好!凤澜倾应道,开始向前跑去。一圈,两圈…七圈,八圈凤澜麒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九圈十圈十一圈…我靠!丫头你是打鸡血了吗?凤澜麒忍不住爆了粗口。十五圈,十六圈…要不要这样啊!丫头,你是在打击哥吗?凤澜麒觉得自己被打击了,而且是严重的打击。片段二吉田青阳的目光在‘雪狼’部队的众队员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人群中那道娇小的身影上,他伸出手指指着凤澜倾,我挑战她!‘雪狼’部队众人脸色齐齐的一变,同情的看了吉田青阳一眼。纷纷低下头,肩膀不停的开始抖动起来。凤澜倾嘴角邪邪的一勾,闲庭信步般步上擂台,对着吉田青阳勾了勾手指,开始吧!八嘎!吉田青阳大喝一声,向着凤澜倾冲了过来。接着,‘雪狼’部队的众人便听到了预计中的一声惨嚎。众人同情的看向已经晕死过去的吉田青阳,哎!真是找死都找的这么准!...

毒惑香

毒惑香

毒,有害的物质或者有害的的东西。人,谈其色变。毒,就在我们身边,从降生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中毒至深。即使死亡来临,我们都依旧活在毒中,无可自拔。毒,会随着我们的思想环境相遇之人,变得深而浓厚。有的人想摆脱它,有的人想靠近它。毒,避无可避。有的毒让人甘之如饴而有的却让人讳莫如深。你,中毒了吗?PS亲们,请允许我临时换了我闺女的名字。现在‘虫(谐音)’这个字是禁字,根本打不出来。我不想断更让亲们等,只要你们看,我就会写。现在临时更名泠无心。给各位带来不便,非常抱歉。...

天降萌妃:战神王爷别乱来

天降萌妃:战神王爷别乱来

来自现代的小萌新谢轻婉,一不小心掉在了威风凛凛的古代帅王爷面前。王爷冷着一张脸,救她小命一条,谢轻婉毫不犹豫抱住这只粗大腿,从此成为人形挂件,被随身携带宠入骨。女人,本王还缺个王妃。王爷扛了人就往房里走,就你了!诶,等等,说好了要想办法帮她回家的呢?王爷嘴一撇,翻脸不认账,居然还说回什么家?我在哪儿哪儿就是你家!喂喂,说好了只是做个样子的,你不可以对我动手动脚!!别动,耽误了洞房花烛,让你明天出不了门!...

穿越之冲喜继妃

穿越之冲喜继妃

她是无亲无故的冲喜的王妃,可是冲喜的第二天王爷就翘辫子了,冲喜王妃受不了打击,也就先王爷一步去了。她是现代的铁血女军人,也是隐形的修真者,看到现代自己的亲人都逝去,觉得没什么可留恋的,也就假死以遁,在爱宠的帮助下穿越到不知名的朝代。当无亲无故的冲喜王妃遇到穿越而来的铁血女军人会发生什么事。这个小宝贝是谁家的,怎么会在这没人管。一天无聊的王妃逛花园,看见花丛里伊伊哭泣的小男孩,问身边的人。王妃这是小少爷。身后的侍女小声的说。小少爷,谁家的。王妃听后疑惑的问。王妃这是王爷的嫡子,先王妃生的。身后侍女小声的说,王妃刚嫁进来,王爷就去世了,小少爷的事,也没人告诉王妃。什么,怎么没人告诉我。王妃生气的问,那不是自己那便宜老公留下的,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孩子。看看孩子躲在这哭,小脸上有伤,不说谁能知道这是王府少爷,而却还是嫡子,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以后的王爷,谁这么大胆敢欺负他。小宝贝,来不哭了,让母妃看看,脸上的伤疼不疼。王妃蹲下身,抱过那孩子。轻柔的抱在怀里,感受到他小身子的颤抖,这孩子以后就是自己的了。反正子也不打算生孩子了,现在刚好。此时的小少爷,抬着哭红的眼,看着眼前漂亮的女人,温柔的抱着他,不知道如何反应,只是睁着红如兔眼的眼睛看着她。什么出身高门的为了自己儿子,觊觎世子之位的侧妃什么执掌后宫的太后还有什么觊觎王府财产的牛鬼蛇神都放马过来,本妃才不怕你们。就此冲喜王妃开始了自己异世养包子,打怪之路。把单纯的小包子养成腹黑的大包子,怎么也要混个京城‘名少’之一吧。为了儿子的世子之位,王妃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顺便还要帮着那便宜老公照顾下当皇帝的弟弟,你说一个女人容易吗,尤其是一个死了老公带着孩子的寡妇。可是有一天发现自己现在知道的全是表象假象,于是开启了另一段路程。看一个现代修真的女军人,带着空间在异世如何活得风生水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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