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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将军:“说起国公府,我记得跟皇家还有一桩婚约呢。”
将军夫人:“快别提这事儿了,国公府那长房嫡孙女打小就没了,找了这些年也不见影儿,估摸着是找不见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耽搁到这会儿啊。”
老将军:“这么说要黄了。”
将军夫人:“黄倒不一定,听见说自打闺女没了,那顾氏娘子日日想孩子,想出了一身病,后来顾家那边儿瞧着不好,把侄女送了过来,一直养在顾氏娘子跟前儿,当闺女一般。”
老将军哼了一声:“顾家倒好心计,生怕这桩婚事黄了,巴巴的又送了一个过去。”
将军夫人:“要我说送了也白送,听说齐王有个怪病,不能近女身,这顾家的算计纵然成了,嫁过去也是守活寡,这哪是嫁闺女分明是往火坑里推呢。”
老将军皱了皱眉:“齐王文韬武略,是难得的英才,这些不过是谣传罢了,哪里能作准,莫要胡言。”
将军夫人不乐意了:“我胡言,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你也去过齐王府,可见着了一个婆子丫头不曾,齐王这年纪,论理儿儿女都该有一群了,更何况他堂堂亲王何等尊贵,便因婚约暂不能成亲,房里也该有几个侍奉的,怎可能一个都没有,连端茶倒水洗衣裳的都是小厮太监。”
老将军:“你们妇人家就爱嚼说这些有的没的,说不准齐王就爱用小厮太监呢,横竖这事儿信不得。”
将军夫人:“你不信就瞧着,这无风不起浪,若无此事断不会传的这般有鼻子有眼的。”
老将军知道老妻的性子,再争论下去不定恼起来,又要十天半月的不搭理自己了,如今自己正犯腿疾,不得出去,儿子们又不在,惹恼老妻,颇为不智,便偃旗息鼓,横竖那齐王的婚事自有太后操心,也不关自己什么事。
且不说老将军夫妻争论,再说棠梨从将军府回到叶府,先去见了老夫人略说了说将军府的事,老夫人道:“卫老将军是三朝元老,当年在战场上也是骁勇善战的一员猛将,外人瞧着何等风光,殊不知那些赫赫战功都是搏命换来的,临老了落下这一身伤病,谁也替不了,棠丫头你多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治好,也免得受罪。”
棠梨:“您老放心,老将军虽有多处伤病,却都不大要紧,只腿上这伤有些沉,虽沉却也不难治,只不过让前头的大夫治差了,如今再治起来便麻烦些。”
老夫人点点头:“现如今这太医院也是越不济了,这病治不好也还罢了,却反倒越治越坏了,实在让人恼火,我看整个太医院都是一群庸医。”
棠梨虽觉老夫人这话有些过于武断,但目前来说她的确碰到了不少庸医,若说医术精湛的也有,却并非太医,诸如余星阑跟劲节先生的医术都很不错,但他们一个是庆福堂的少东家,一个是老君观的道士,跟太医院贴不上边儿。
而棠梨一直以为太医院是为医者的最高目标,也是医道一门的圣殿,举凡能进去的,都该是医道圣手,不想却如此让人失望。
莫说圣手,就连切症都做不到,让人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庸医是如何能成为太医的,这捡拔太医的标准又是什么?
太医院都是这样的庸医,也难怪齐王殿下要四处求医问药了。
老夫人舟车劳顿,本已疲乏之极,原打算回了叶府便去歇上一觉的,不想棠梨被将军夫人接去了将军府,老夫人担着心便没歇着,这会儿见棠梨平安回来,心下放松,困意上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气。
棠梨:“这长途跋涉可累的不轻,可该歇着了。”说着扶了老太太进了内寝,等着老太太睡过去,方出来回了自己院里。
梅婆婆早令人备下的热汤,棠梨痛快的泡了个澡,便觉通体舒泰,这一路的风尘疲惫都一扫而空,并无睡意,只用了些饭菜便靠在窗边炕上,倚着一个团花的大迎枕看书,书是从老君观弄来的,老君观原来的覌主也是颇通岐黄,故此有不少医书,棠梨便挑了几本带过来,上头的医案并不新奇,但用药却别出一格,令棠梨对一些常用药的药性配伍有了新的领悟,也算有所得。
棠梨歪在迎枕上看书,甘草拿着一块布巾跪坐在旁边,裹着棠梨的头,一截一截的擦着,还没擦干呢,却听见蹬蹬的声音,小花管家跑了进来,小花管家是岳州花管家的小子,花管家跟着老爷去了岳州,小花便成了京城叶府的管家。
跟他爹一样是个八面玲珑的,做事却稳重妥帖,也难怪这般年纪就成了京里的管家,可这会儿却半点稳重劲儿都不见了,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草草行了礼便道:“棠姑娘,不好了,齐王府来了个叫韩松的,说要请姑娘去齐王府,大少爷说姑娘舟车劳顿这会儿只怕歇下了,待禀过老夫人再做道理,谁知那叫韩松却不容大少爷说话,直接便要往内宅里闯,大少爷自是不允,一言不合,那姓韩的便拔了剑,大少爷气不过,两人便在二门上动起手来,瞧着那姓韩的功夫极好,只怕大少爷不是对手,夫人刚去国公府瞧二姑娘了,不在府里,老夫人正睡着,奴才不敢贸然搅扰,只得来寻姑娘。”
小花未说完,棠梨已经下地往外走了,后头甘草跺了跺脚:“小姐头还散着没梳呢。”
棠梨伸手把头挽在头顶,顺手拿起桌上的毛笔别住,快步出了屋子,往前头去了,未到二门便听见刀剑之声,棠梨紧走了几步,便见叶之鸿正跟韩松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
韩松是齐王的护卫,梅婆婆说过韩松是真正的高手,而叶之鸿是叶府的大少爷,却能跟韩松过招虽看上去落了下风,但能跟韩松过招,已相当厉害了,当然,韩松也有意想让,虽说他是齐王的护卫,若伤了叶府的大少爷只怕也不好交代。
见棠梨出来,韩松一剑把叶之鸿挡了开去,纵身跃了过来:“我家主子病了,还请小叶大夫快跟我走。”
棠梨一惊,她是最知道齐王病症的,他体内的寒热相冲,如今无碍是因寒热达到了平衡,一旦有变便会病,但齐王精于内家功法,寻常寒热变化他自己能运功调节,故此棠梨料定不会病,哪知刚进京就了病,不对,就在上午还在街上遇到齐王呢,瞧他红光满面的,不像会病的样儿啊。
不过韩松也没必要用这种事骗自己,便让甘草去拿了自己的药箱子出来,对叶之鸿道:“大哥哥,我且去一趟齐王府。”说着便跟韩松走了。
叶之鸿收剑入鞘,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问梅婆婆:“婆婆,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棠妹妹跟齐王殿下相识。”
梅婆婆:“相识应算不上,不过齐王的病症虽姑娘未亲自出手,却也算是姑娘治的。”
叶之鸿没听明白,这治病还能有算不算的吗,但韩松是齐王的贴身护卫,既他亲自找来,且不惜在叶府动手,想来齐王是真病了,且还是急病,不过自己这个新认妹妹的医术真就如此高明,而齐王殿下又得的什么病,值得如此急迫。
的确急迫,急迫的连辆马车都没有,天杀的韩松像搬口袋一样,把棠梨往马上一横,就这么跑了好几条街,到了齐王府门前,棠梨都快颠散架了,两只脚一落地,胃口里晌午吃的东西便要往外返,棠梨急忙调整呼吸,方压了下去。
一抬头见韩松一脸焦急,棠梨也不好再怨他,这冷脸汉子心里只有他家主子,为了他家主子的安危,别说把自己当口袋,就是当成球踢过来也可能,算了自己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这些。
本来棠梨还想好好欣赏一下齐王府气派的门楼子的,不想韩松冷声说了句,得罪了,接着便被这厮抗在了肩上,抗在肩上还不算完,还纵身跳上了房,棠梨着实亲身体验了一把空中飞人的感觉,惊险刺激的程度简直让棠梨毕生难忘。
她唯有闭上眼,不看不想,才勉强撑下来,感觉两脚落在实地上的时候,棠梨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饶是棠梨不想计较,可这韩松也做的太过分了些,怎么也得踢这厮一脚才能解气,正想缓过来伸腿踹韩松一脚,却听见咣当关门的声音,咔嚓落了锁。
棠梨忽觉不对,四下一扫看见宽大的床榻上,盘腿而坐的齐王殿下,看似正在运功,但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以及越不稳的气息,让棠梨瞬间便明白了韩松的目的,她不禁把韩松的祖宗八代骂了一遍,这哪是让自己来治病的,分明是让自己来给齐王解毒的。
自己这个仁心仁术的大夫,今儿却被当成了解药,实在可恶,而就在这时,床榻上的齐王忽的睁开眼看向自己,他的目光跟以前不同,以往眼里的万年寒冰忽的就消失了,变成了火,在眼底隐隐跳跃,仿佛下一刻便会迸而出成燎原之势。
棠梨一惊,在那火光燎原之前,捏出银针,快步过去,对着脑门一针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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