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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巳时过,徐家迎来了几位客人。这些客人不是别人,是已经搬到隔壁镇上居住的兄长徐景初一家子。
据说是坐了大骡车过来的,妻女三人,皆裹着厚实的棉袄,可经不住寒风凛冽,更兼雪花飘落,一个个脸蛋冻得通红。景初膝下只两个女儿,长名紫萍,次名紫葳。紫萍十四岁,紫葳七岁。两人面容一个肖父亲,一个肖母亲。据说紫萍已经定下了亲事,未婚夫在外地经商还没归来,只等一两年,两人完婚便了事。
紫萍或许要年长几岁,行事倒还算稳重,话也不多。紫葳却依旧是副小丫头的样子,嘻嘻哈哈的,爱说爱笑,没个停歇。
景初带着一家大小是祭祖来着,不多时,徐氏也领着两个孩子来了。平日里显得有些冷清的家,此刻添了这些人,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不过茵陈却格外的繁忙,景天要帮着招呼来的这些人。她却在灶下要忙着煮祭祀要用的鸡、鱼几样食物。院子里四个孩子们早已经欢声笑语一片了。
对于孩子们的喜乐,大人们则显得有些冷漠。景初住得不远,却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两次,现在倒像是上门女婿一般。与姐姐和弟弟自然也算不得多么亲近,这还是同胞姐弟。
景天心里挂记着灶房里的事,陪着说了会儿话,便说要去看看。
这里留下了景初夫妇和徐氏。徐氏倒好久没见大弟妹何氏,见她身上穿着厚实的衣裳,倒裹得圆滚滚的,越发的趁着一张圆圆的脸盘更添了几分富态,不免含了笑道:“大弟妹倒越发的看着出富贵相了,双亲可还好?”
何氏微微欠着身子说:“大姐倒是一点都没变。”
徐氏道:“哪里没变,更加老了才是。”
这里姑姐和弟媳说着些散话,一旁的景初倒没怎么插嘴,又四处打量起这曾经住了二十几年的屋子,还是这样的颓败,家具也没新增什么,唇角不免微微的下撇,颇有些不屑的和徐氏道:“这屋子如何能长久住人,亏兄弟能住下去。怎么也不将屋子翻修翻修。”
徐氏道:“说得轻巧,倒是要钱的。”
景初道:“以前都夸他好本事来着,连这个钱也没有,我可不信?当真会委屈自己。”景初想起父母健在时,对于这个弟弟多有偏爱,什么好的都留给他,还花了一大笔钱供他学医,上京,自己却什么都没得到,不免有些愤愤的。
徐氏也叹了一声:“当初听说他进了太医院,以为我们也能跟着沾点光,当初爹爹可是喜得还招待了村里人两天的流水席,以为我们徐家总算要出个人才了。哪知却是这样的结果。现在家里没有地,又没什么本钱,不过是帮人四处做点活,自己采些药来卖,偶尔给人看点病,勉强能够过活下去。这不,瞅着个时机买了两亩多的地,种了些桑树。日子是要一步步的过。”
景初听着,心想他现在虽然在岳母那边,但日子过得却比这个弟弟滋润得多。于是脸上多了几分瞧不上的意思,嗤笑一声:“那也是他自个儿没本事。这来钱的路子多着呢,自己不会想办法,怨不得人。怪不得快要三十的人了,还是老光棍一个。”
“你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实诚了。说到成家,当真也是我的一块心病,每每夜里想起此事都会睡不好。我当大姐的没有照看好这个家,只怕爹娘也会怪罪我的。”
何氏听到这里便是一笑:“大姐有什么错,这不都是小叔子自找的日子么。等会儿大姐在爹娘的坟头上多磕几个头,想来他们也怪罪不起来。”
何氏的话让徐氏听着不大顺耳,微微的皱了皱眉。
关于堂屋里的谈话,景天偶尔经过时也听见了几句,但也没多想。
这里好不容易将要祭品的东西都备齐全了,一家子大小便往徐家父母的墓地而去。雪依旧没有停息的迹象,景天背着背篓,景初提着个篮子。后面跟着女人和小孩们。大人们则一句话也没说,小孩子们倒十分的欢喜,一路上叽叽喳喳,只有茵陈只顾着埋头赶路,也没人和她搭话。
好不容易来到了墓地,大家忙着上祭品的上祭品,几个小孩子则凑在一堆帮着撕纸钱。景天拿着锄头修葺了下坟头,景初却傻站在柏树边,倒不怎么插手。
紫葳看见那白白的大馒头还冒着热气,忍不住就想抓来吃。何氏打了下她的手:“这是给你阿公,阿婆的。猴急什么的,一会儿让你吃个够。”
紫葳歪嘴道:“我这会儿又饿又冷,干嘛不让我吃。一会儿请我吃,我还不见得要吃。”
徐氏在一旁拈香,见紫葳也不算小了,还是个混孩子,便有些不喜欢。
上了香烛,焚上了纸钱,按着大小一一磕头祭拜过。最后轮到了茵陈,那紫葳和紫萍在一旁说:“她一个外姓人,干嘛还磕头呀。又不是我们徐家的。”
紫萍只略一笑,没说什么话。
这些话茵陈以前也听见过,如今只当没听见一般。里面埋着的是大爷的双亲,她自然也是当是自己的亲人了。当初烧纸钱的时候,她还特意在别处烧了一堆,心里默念着父母、弟弟来领钱。其实每逢这些日子,景天都会让茵陈自个儿去祭奠自己的双亲、弟弟,从来没说过什么。
徐氏在父母的坟前念叨着:“爹,娘。我这个当大姐的不好当,求你们保佑来年让景天娶上一房合意的媳妇吧。不然这个差我交不了,也愧对你们。”
茵陈听着这些便偏头去看景天,却见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心里却想,家里慢慢好起来了,一定会有好女人愿意嫁过来的,不然大爷这样实在是太孤单了。
前一两年,景初每次来祭祀过便要回去,这次却说还要回家去坐坐,倒让景天有些意外,心想莫非还有什么事不成?
这里景天让茵陈帮着烧了个火盆,大家围坐在火盆边,身子好一会儿才暖和过来。景初适才一直在喝热茶来着,此刻也放下了杯子,抿了抿嘴,含笑道:“兄弟,我当哥哥的有一事要求你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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