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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七日一早,茵陈帮景天收拾了一套衣裳,是件靛青色滚玉色大边如意暗纹的棉纱直裰。
“这身衣服是特意为今明两日做的,大爷爱惜着,可别烧坏了哪里,或是刮坏了哪里。”茵陈交代着,心想做这套衣裳可huā了一两多的银子,贵着了,希望大爷他能保持这种簇新一段时日。
景天道:“你是太重视了,不管什么衣裳,只要干净的就行,还特意做了来。放心吧,我会好好的穿不会弄坏什么地方,省得你费心力去补。”
茵陈抿嘴笑道:“知道就好,还记得年前的那身褐色短袄吗?上午才穿上,下午就起了个大洞,我还问你怎么弄坏的,结果你硬想不起来怎么会烧了那么大的一个洞,后来就算我怎么补,也不好看了,大爷不是也不爱穿了么。今天要去上香,可得当心着那香灰。”
一件衣裳的事,茵陈哔哩啵啰的说了不少。景天耐心的听着,倒也不觉得烦。
换好了衣服鞋帽,就要出门。自然他得和茵陈先去店里看一圈,然后再上金掌柜那边去。
金掌柜这边其他几家药铺的掌柜都到齐了,虽然和另外几家来往不多,但彼此也都认识。景天分别和他们见了礼。大家坐在偏厅里便议论起今年的药价和即将到来的端午来。
“今年的麝香可真是难买呀,有钱也没处买去。”
“高跃这地方能用上麝香的人家不多,今年我们家就不准备进。不然就砸在手上卖不出。”说话的是苏记药铺的苏掌柜。答话的是另一家药铺的掌柜。两人说得热闹,只景天和一家医馆的老板没怎么开口。
景天慢慢的品着茶,打量起这间偏厅来,原是金家的一处外宅。
听说金家在高跃开药铺已经两代人了,家里积攒下了不少的钱财,购田购地,还有两三处屋子。出入都是车轿鞍马,家里妻妾儿女一群。又养着丫鬟僮仆好几十人。在高跃一带那是有头有脸,声望在外的人物。
如今闻安源已经开到县城里去了,金掌柜让两个儿子打点城里的事务,自己却依旧呆在高跃。又城里买了一处大宅子,安顿着两房妻妾儿女。高跃毕竟是金掌柜从小长大的地方,一时舍不得。便主管起这边的事务,只让个小妾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
金掌柜的事业成就,景天自然是只有仰望的份,心想要做到他那么大的排场。只怕还真得搭上两代人不断的积累。
医馆老板姓林,打量了景天好一阵子了,这才缓缓开口问他:“我听金掌柜他提起过。说徐掌柜以前做过太医?”
提起当年的事。景天显得平静许多了,谦卑有礼的答道:“在太医院呆过一阵子,做的不过是最不要紧的低微职务,也没什么好提的。”
林老板说:“还真看不出来,徐掌柜这般年轻。在这之前我还以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可真谓英雄出少年。哎,徐掌柜在高跃一带也是有名声的大夫。要是肯来我们医馆帮忙就好了。哪知你又自己开了铺子,亲自坐诊,我们可更别说有什么活路了。”
景天闻言,想要分辨几句,还没来得及开口。金掌柜从内宅出来了。屋里人都赶紧起身来。
“让各位久等了,我们这就出发吧。”金掌柜一身荔枝色的紵丝窄袖大袍。颇有些威仪。这里仆人们早已经替几位掌柜备了车轿。
景天跟着一道上了一驾油壁马车,同车的是医馆里的林老板。后面还跟着一驾马车,坐着另两位药铺掌柜。金掌柜一顶四人小轿前面先行了。
一路上林老板都在向景天打听当初他在太医院里的事,景天却不大愿意提及当年。
后来林老板颇有些遗憾的说:“要是徐掌柜当初一直留在太医院的话,没准现在也是一名人得宫廷,名副其实的太医了。衣食不愁,哪里还用自己做掌柜,开药铺呢。”
景天莞尔道:“太医院里自家有药铺产业的也不少。”心想当初若是没有被牵连的话,如今又是怎样的情景呢。不过他想一定过得没有眼下如意随心。伴驾如伴虎,这个道理早在十年前他就知道了。
景天偶尔也留心外面的景致,随处可见地里忙碌收割的农人,心想着等到水稻下了田,风调雨顺的才好。不然辛苦一场却没什么收获。
行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才到了药王庙。虽然不是正日子,不过前来上香的人却不少。不是什么佛家寺院,自有一番道家的风貌。
金掌柜领头,带着大家给药王前面上了香,接着又敬献了祭礼,献过祈福的表文。数个身着道袍的道士们摇着铜铃,做着祭祀的道场。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向药王祈福来年顺利。
祭礼过后,一个长老走了来,请他们五人到偏殿里用斋。这还是景天头一回在道观里用斋饭,与寺庙的无二。清粥小菜,配着素面点心。长老又端出了两色观里最拿得出手的酱菜请他们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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