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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谈兵（第1页）

晚饭开的很早，大概是知道我要回来，晚饭做的很丰盛，在饭桌上一向滔滔不绝的雨若今晚是一言不发，每当我想找什么话头和他说的时候他总是一言不发，只是不想和我说话，我本来想继续找话头的，但是却被雨柔给劝住了。

吃完晚饭后，侍女就将桌子收拾了干净，一般雨若是吃完饭就会离开大厅回去睡觉，可是今晚却一直没动，等侍女们将茶水和水果都端上来的时候，雨柔便打发了其他人睡觉，只留下小羽在大厅中侍候。

“戚家军是世宗皇帝时候戚继光将军在东南训练的一支强军，这只军队是集合了戚继光将军之心血铸就而成，其战力之强大，士兵之精锐在大明步军之中很难再有第二只了！”凌雨柔首先打开了话匣，雨柔虽然不会武术，但是自小便喜欢读兵法，后来因为要打理本家产业，所以又四处搜罗消息，可以说是个万事通，我常常在想，如果她生在现代，一定可以成为一个非常成功的女强人。“戚继光将军就是凭借着这只军队，扫平了在东南为祸甚烈的倭寇，双发打出的战伤比例十分恐怖，以横浦一战为例，戚家军以战死数人之代价而斩首千级，实在是古今难见。”

这个我也在历史书上读过，当时看到双方的战损比，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场战斗，因为无论从那一点上去看，那场战斗都更像是一场屠杀。

“戚家军成功之处，其原因有二，一是戚家军的兵员，戚家军在选拔士兵的时候非常严格，而且其兵员大多来自义乌，此地位处山区，当地百姓好勇斗狠，若是一言不和，经常便以老拳相向，且不死不休，这正是士卒不畏死，则战力自然就不用说了。至于第二点嘛！”雨柔停了一下，又看了看依然坐在桌子边的雨若，似乎是想让她接过话头，可是雨若只是张了张嘴，接着又看了看正在一旁准备聆听教诲的我，脸上的表情纠结了一下，便把头撇向了另一边，拒绝说话。

雨柔见妹妹不说话，只是苦笑的看了我一下：“除了戚家军兵员极好以外，戚家军上下纪律严明，无论是在平时还是战斗中都是非常严格，所以在战场上能够上下协同，充分发挥戚家军的第二个最大特点，也就是戚继光将军所独创的阵型——鸳鸯阵。这个阵法才是戚家军真正强大的地方。”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其实戚家军在战术上最大的特点就是这个阵法了，当然，历史书上是记载了这个阵法，但是到底怎么用？有各种各样的说明。当然，要想真正弄清这阵法的精髓，也只能靠见过这阵法的人了。

显然，这个人不是雨柔，因为雨柔一直朝着在一旁坐得和泰山一样稳的雨若抛着眼神。可是雨若却一直不为所动。

“这个阵法在戚将军的《纪效新书》中有明确的记载，至于如何使用，书上也有记载，可是我对着战阵之事一向并不是如何精通，大哥要是想知道的话，我今晚便把戚将军的书送过去给大哥瞧，如果有什么疑问，大哥可以去问李叔叔，他当年是见过这鸳鸯阵的！”

“嗯”我点了点头，接着顺势看了一眼雨若，这小妮子似乎还是不想告诉我戚家军的事，只是坐在那里，一语不发。看她不说话，我心里顿时好像有一百万只神兽奔驰而过，我强压着要把这丫头给踢出去的冲动，脸上做出了为难的表情。“可是李将军是这次比试的主办人，他恐怕是不会把戚家军的秘密说给我听的！”

雨柔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的嘴角边顿时划过了一丝暗笑，接着便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可惜这偌大的登州城，便再也没有一个人见过这鸳鸯阵了！“雨柔一边说，一边看着一边的雨若。

“行了行了！”雨若不耐烦的挥挥手，接着十分厌恶的看了我一眼，脸上满是鄙视：“你和我姐这么说，不就是想让我告诉你们鸳鸯阵的事吗？对！我承认今天这事是我惹出来的！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神机营的弟兄，但是我凭什么要帮你？”

这啥破逻辑啊！这死丫头还真是放不下架子。这样也好，省得以后让我觉得是欠她的，我理了理嗓子：“你都说了，你今个儿不但是对不起我，也是对不起神机营的兄弟，对不起我嘛我无所谓，我不是个记仇的人，但是你若是对不起他们就不好说了，所以这次你是欠了神机营的，你要还还他们去！”

“好！”雨若立刻拍案而起，接着指着我的脸说道：“张子云你给我听着，这次我可不是帮你，我是在帮神机营的那些兄弟们。”

还没等我说话，凌雨若便别过头道：“这鸳鸯阵是戚家军的独门阵法，我也没见过几次，只是去年骆叔叔北上练兵的时候陪着干爹在登州大营见过，这阵法以七人一组，三名刀牌手，三名长兵手，一个什长。在布阵的时候，什长在前，其余六人跟随什长行动，一旦遭遇到敌人时候，这些人就会围绕成一个圆圈，刀牌手在外，长兵手在中，最后什长在圆心处，在战斗中，由什长观察四周的情况，然后发出号令，刀牌手则负责抵御进攻，长兵手则使用各种长兵器进行交战，所谓进可攻退可守。其实这种阵法的最大特点和你的神机营营排战术有点相似，将整个部队分成若干个战斗小队进行战斗，这些战斗小队在统一调配下分工合作，将所有人的战斗力发挥到极致！”

等等，听雨若这么一说，那这戚继光可绝对是个非常恐怖而且超前的人物了，要知道我的所谓营排战术可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我参考了近代以来尤其是燧发火-枪诞生以后的著名线队战术。而戚继光则是硬生生的发明了小组战斗模式，这种小组战斗模式正是现代班组战术的雏形，鸳鸯阵根本就不是什么非常深奥的阵型，而是一个将大军变换成一个个基本战斗班组的军队组织形式。难怪戚继光在和倭寇的战斗中能打出这么恐怖的交换比，戚家军根本就是一只有了现代军队组织模式的古代军队。倭寇那种中古时代散兵线战术对上拥有现代班组战术模式雏形的鸳鸯阵，不死才怪啊。

雨若这小妮子的眼光也是天生毒辣啊，对于这鸳鸯阵和我的线队战术也是一眼就看穿了其优势，这一点，恐怕就是李光忠也得在她面前甘拜下风啊。

“你所谓的营排战术其实是发挥神机营火力的最好战术，敌军如果是强突的话，同样是三个团的话，采取冲阵战术，绝对闯不过三个团的火力攻击。这种营排战术正好是火-枪部队克制骑兵的不二选择，但是问题是这种线队战术对于有重防护和重防御的步军没有那么大的效果，而戚家军正好是大明步军当中最强的。”

雨若的这几句话说的我频频点头，她说的没错，当初在神机营组织上就是充分考虑到防御和对骑兵战上面，在战场上三个团排成的线队再配上新式燧发火-枪，任何敢于冲击这一队列的骑兵和无防护轻步兵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但线队的问题也很明显，第一个问题是燧发枪的战术使用比较局限，因为燧发枪虽然先进，但是他毕竟是前装枪，还没有先进到像现代步枪那样强大，燧发枪还是受射速和天气地形影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需要三段射击和线队战术来发挥火力，而想要发挥这两个战术，就只能在野外进行大规模作战时候可以使用，至于攻城什么的还是交给火炮吧，

第二个问题就是这种线队战术对有很好防护的步兵的作用非常有限，早期火器之所以被很多人鄙视的原因就是对重防护步兵的无可奈何，在后膛枪发明前，大多数前装枪是很难击穿步兵的重甲和一些步兵所用的防御器具，诸如木墙，竹墙什么的，燧发枪的情况好一些，他在近距离基本上可以击穿士兵的盔甲，但在较远距离对竹墙什么的作用依然有限。所以我才在燧发火-枪的前面加挂了刺刀，因为在近代很多战争中，刺刀才是解决战斗的最后关键。

而现在我要面对的，是大明最强步军戚家军，更要命的是，这只军队刚好有丰富的对火-枪部队的克制经验。

想到这，我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为了克制神机营的线队战术，戚家军很可能也会采取线队战术，由刀牌手负责抵御线队火-枪，戚家军的刀牌手大多穿着藤甲，拿着特制的藤牌，正好是用来防火-枪的，他们看神机营只有火-枪，肯定会想尽办法推进到射击线这里，然后进行对战！”

这就是典型的没胜算啊！唯一可以依靠的还只能是我的炮团和火-枪上的刺刀了，但是刺刀部队真的能战胜传统的肉搏部队吗？我现在总算明白了线队时期为什么各个军队都异常强调肉搏了，因为当时虽然大家手上拿的还是枪，但真正决胜负的还是传统肉搏。

看来还得想想办法啊，不过还真的要感谢凌雨若，这小妮子虽然平时嘻嘻哈哈的，可是看事情，尤其是在作战方面，眼光还是挺贼的，十足的参谋型人物啊！心里这么想，平日里对她的恶感也减少了许多，可我正准备说话的时候，这小丫头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是的，只是一扭头，理也不理我。

“能说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你自己去想吧！”小妮子立刻站了起来，像往常一样，和自己的姐姐道了声晚安，便头也不回的往后堂走。

“雨若要是个男的话必定是个名将啊！”眼见雨若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这才大大的感叹了一句。

“大哥你也就别夸她了，好了，今天太晚了，大哥还是早点睡的好，明日大哥还要回军中了！”雨柔笑盈盈的站起身，便吩咐小羽带我回房。

我点了点头，今晚收获匪浅，雨若的一席话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虽然这次和戚家军的交手完全是她的无意之言引起的，但是这一次我可能真的要感谢这个小妮子了，因为这些情报很可能会给我们到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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