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怀朗没说话。月昭笑着朝他跪了下来。明怀朗闭上眼许久,最后慢声道:“你说。”而这时,殿外混乱的声音传来,月昭笑意不减道:“他们是要来找我来了。怀朗哥哥,我要说的话,都在桌上的信封里。你拿回去吧,沈姑姑会带你出宫的。”说罢,她起了身,腰背直挺,面容温和地开了门走了出去,就如平日那似观音一样的贤妃娘娘。浮生一梦◎他这是要软禁她?!◎高德胜带着十率府的侍卫来了景淑宫,沈姑姑与景淑宫的人挡在前面不让进。月昭站在台阶上,温声道:“高公公,这么大阵仗来我景淑宫,是要做什么?”“奉殿下的命,请贤妃娘娘过去东宫坐坐。”高德胜冷漠回道。“请我过去坐坐?恐怕不只是要坐坐吧,”月昭扫视了一遍全场,语气更为柔和,“不过既然太子殿下这么说了,今日我就应了这个请,去一趟东宫。”说着一步一步下了台阶,高德胜侧身给月昭让了一条路:“请吧,娘娘。”到了东宫,月昭站在宏伟的殿门前,上有‘明德惟馨’四字,下有肃然巍峨的两排侍卫,她轻笑道:“数年来我都未来过东宫,要是早来这一趟,或许很多事都会不一样了。”高德胜不太明白这贤妃娘娘的意思,月昭也没有要细说的意思,径直进殿了。进殿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李明衍站在那里,他背对着她,可转过身的神情是月昭从未见到过的。这位从出生起就齐聚了所有人期待的太子殿下,成长过程中的每一个阶段都超乎所有人的预期,诗书佼佼、武艺出众,品行也是无可挑剔。最难得的是多年来的克己慎行,从未有过行差踏错的时候,包括那该到位的礼仪规矩。以前,对于她,他向来是客气周到的敬意,但这敬意中不乏恰到好处的疏离与淡漠。而眼下,疏离与淡漠依在,除此之外,尽是审视与凌厉。若说月昭以前觉得这太子更像九重天上的仙人,哪有一点凡人气,但现在,确实像个真正手握权柄的上位者,宣判她的罪行。可她有什么好怕的。月昭无惧对上他的视线,温声开口道:“高德胜说太子殿下请我过来商量急事,这才一点也不耽搁地从景淑宫过来,现在一来,倒不像商量事的样子。”“坐下来说吧。”李明衍又淡声让高德胜上茶。月昭喝着茶,只觉得李明衍这人实在太沉得住气,现在恐怕已经觉得在陆云檀药里做手脚的事是她吩咐韩骅的。可除了方才进来的那一眼,现在当真是不动声色。待月昭喝了第一杯茶,李明衍慢声开口道:“请贤妃娘娘来不为别的事,是为了云檀,云檀这一胎怀得艰难,孕反严重,好在后来太医开了一帖药,但这药里有脏东西。”“脏东西?”月昭瞬间面露焦急,“是怎么回事?”“这里面掺的东西叫栖茸菇,”李明衍面色没有任何变化道,“药是前些日子换的太医负责,寻了太医,他说是在贤妃娘娘你的逼迫下不得已而为之。”“胡说——”月昭一下站起身,满脸怒容,“本宫做何干要他去陷害云檀!”李明衍没有接月昭的话茬,继续道:“且这药方,并非你现在才给的他,而是早在二十多年,在母后保胎之时,你给了当时负责紫宸殿看护调理的太医,这太医也就是韩骅。”“母后去世前之异样,性情大变,痛苦万分,正如今日这药方长期使用之后果。”“太子殿下!”月昭提声道,“你现在不仅怀疑本宫要害云檀,还要怀疑当年先皇后并非死于旧疾,而是被我杀害?您不觉得荒唐可笑吗!”紧接着月昭的质问,李明衍径直慢声道:“不是怀疑。”他对于她做了此事是确定的,何谈怀疑。李明衍话音落下后,明德殿内一片沉寂,月昭沉默许久,似是在经过无数思考后,才开了口:“看来,这件事是瞒不下去了……也是我的错,识人不明。”说到这里,月昭走到明德殿中央,向李明衍行了一个大礼,慢声道:“太子殿下,本宫应你的邀请之前,已经有猜测到你所为何事。你说的话,对了一半,错了一半。”“对的是,早在二十年前,本宫就知道这药方,知道这栖茸菇,本宫也知道先皇后之死与这药有关。”“错的是,这一切并非本宫所为,而当时本宫为了保护一个女孩,特地没有将一切说出来。”月昭像是在回忆过往。“那个女孩是当年本宫随父亲前往平州时,在魏国与鹤拓边境相交的村落里捡来的,无父无母,发现的时候瘦得剩下一张皮和一架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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