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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妻与妾下（第1页）

王老夫人闻声回头看去，一个身着素服的少女，笑容清婉地从纱橱外袅袅行来。

“老夫人安好。”洛尘香福身一礼，不等老夫人开口，转身就扶起了地上的苏慧娘，“阿姐这是做什么。你是王家的主母，你跪着，小妾反倒坐着。这成何体统，王家虽是行商出身，可咱姐夫可是孝廉。左近人等提起来，谁不赞王家家规严谨。”她边说，眸角边就瞥向坐在老夫人身边的小妾。

吴氏先还不在意，直至瞅见王治阴寒的眸光，方委委屈屈地站起身来。

老夫人听在耳里，心下颇是诧异，逢年过节，两家都要走动的。洛尘香原与苏慧娘一般木讷的很，怎么几个月不见，就这样牙尖嘴利起来。想起女儿的话，老夫人诧然的眸光在洛尘香身上打量了一通，只觉眉眼坦然，神彩奕奕。

当下冷哼了声，道：“大姑娘尚在孝中，怎么就串起门来。虽说咱们是自家人似的，总要留心些才好。我听说，端阳节大姑娘还去了望江楼，这可不是有规矩人家姑娘该做的事。”

洛尘香微笑着略一欠身，“尘香谢老夫人教诲。尘香亦知，孝期中因深居简出，今朝登门实是无法了，才向姐夫求救来的。至于端阳节，”洛尘香稍稍一顿，“浣妹妹也在，难道她没告诉老夫人，是姚大小姐硬邀着我去的么。”

看着洛尘香闪烁着笑意的水杏眼，老夫人一口气堵得心头发闷，不过是姚重华略待见了她一些，何至于就这般挂在嘴上！只是心里再不服，也不便多说了，寻了个借口撵人道：“罢了，闹了一早上，我还未礼佛呢，就散了吧。”

王治巴不得一声应了，领了妻妾退下。行至东院院门口，王治向洛尘香拱手道：“大妹妹只管坐会，我还有事就不多陪了。”说着，转身要走。洛尘香却叫住他，问道：“我的那笔运费可怎么办呢！”

王治急着要和徐长河商议事情，听了这话拧着眉道：“这容易，了不起交码头钱，我会和徐埠头说的。妹妹放心吧。”他边说，人边出了二门。

洛尘香抿了一笑，随苏慧娘而去了。

然进了正院，苏慧娘竟往东廊小角院行去，洛尘香心里愕疑不定，直至到了角院的门口，她登时沉了脸色，不肯再走一步。

“王家的主母几时换人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说着，厉眸直投向往正房行去的吴氏。

丫头银翘拦抬着下巴得意道：“这是老夫人的意思，有本事，就问老……”话未说了，洛尘香陡然喝道：“浅碧，给我掌她的嘴！”

诸人不及回神，就听“啪”一声响，银翘一边的脸印上了几道红指印。浅碧还待要再打第记，被吴氏拦了下不，“打狗还要看主人，”

“主人不是在这里么。”洛尘香声音肃杀，眸光如刃“莫非你眼里没有主母！或者，你以为自己就是主人。”

吴氏深知自己在王治心中，远及不上苏慧娘，莫不是自己有了身孕，哪里进得了王家的门。而这位洛大姑娘，她听王浣提过两句，是苏慧娘的姑表妹子。本来她是不看在眼里的，可适才王治对她那般礼让，自己又何苦找难堪。

“丫头不会说话，姑娘莫怪。”吴氏欠身一礼，“实是天热的利害，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老夫人才让我搬过住。累得姐姐迁去角院，我也的确过意不去。”

洛尘香嗤声一笑，冰冷的眸子打量起吴氏，柳叶眉、桃花眼都还寻常，最招人眼目的是那盈润饱满樱桃小口，莫说男子了，就是洛尘香一眼看去，都蓦地生出一尝香泽的念头。

“姐姐？！谁是你姐姐？你也配唤姐姐？”洛尘香步步进逼，话音落时，已逼到她的面前，“还有，谁准你这样没规矩的，满口你呀我的。慢说你还不是妾，就算是正经的妾，在人前，也不该和主母如此无状。你虽是倡家女，如今终究是进了王家的门，该学的规矩要自己留心才好。不然，人不说你不知礼数，反倒说阿姐持家无方呢。”

纵然吴氏紧咬着牙根硬忍，面上仍旧露出了怒色，她虽是倡家女儿，然不论是爷娘还是客倌，都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就是王治，除开冷淡了些也没向她说过一句重话。洛尘香左一句倡妇、右一句下贱的辱骂，是她从未受过的。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只怕早冲上前撕拦她的嘴了。

“确实是母亲的意思。”看着吴氏阴沉的面色，苏慧娘终究底气不足，“是我嫌她夜里闹才搬出来的。你知道的，我素来耐热，也不觉着角院里怎么热。”

正主都开口了，洛尘香还能说什么，无力地叹了声，正要进角院，忽听身后有人说道：“小嫂子，这大暑天的你在毒日头底下站着做什么？”

“妾身送夫人呢。”吴氏尖利的嗓音，如一支冷箭直刺苏慧娘的后心，“夫人还没进门，妾身怎可擅离。”

王浣闻言诧异，待看见洛尘香，咧了抹冷笑，立在吴氏身边，说道：“什么夫人不夫人的，能替兄长延续骨血的女子，我才认她做嫂子，那种白占位置的，我可不认。”

洛尘香本欲转身回驳，被苏慧娘玉后拉住，鹅蛋脸上有明明白白的委曲求全。洛尘香心底喟然一叹，自己能替她争一时之气，难道还能争一世的气么。日子终究是要她自己过的。

而身后的王浣，见洛尘香不答应，好像踩过了她一头似，越发得意了，高声道：“嫂子，把你套赤金点翠的头饰借我戴戴吧。”

王浣开了口，吴氏岂会不应，只不免纳闷，“这大暑天的，在家里戴它做什么。可怪沉的呢。”

“嫂子没听说么，总埠头，李大官人来了。那位李官人人物就不用说了，最要紧的是，还未有亲，若是我……以后咱们家的买卖可就不用愁了。更何况，李官人还是于帮主的义子，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人啊，就讲个命数，有些人虽得姚大小姐青眼，无奈已许了人家。”

洛尘香已随苏慧娘进了角院，王浣的话却一字不落地传到洛尘香的耳中，起先她只猜测李裕登门的用意，待听到最后那句才知道王浣是向自己卖弄，当下不觉挑了嘴角微微而笑，还真是个无知少女，慢说现下八字都没落笔，就算定了亲，又如何？

据她探听来的消息，漕帮明着是江湖帮会，暗地里其实与朝廷有千丝万络的联系。而现任帮主好像是先帝的人，今上但凡有点心计便断不会久留。因此李裕，能风光到几时，真的很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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