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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晓以利害中（第1页）

李裕冷锐的眸光如箭刺向洛尘香，“你什么意思？”

洛尘香噙着微笑，尚不及开口，郭宪就进来了也避洛尘香，直接禀道：“公子，王孝廉被衙役捆走了……”

“什么！”不等郭宪说完，李裕惊立而起，“什么时候的事？”

“衙役在门外边等着王孝廉呢，他一出门就被拿了，”郭宪顿了一顿，小心地看向李裕接着道：”罪名是买凶杀人。”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李裕怒声暴喝，把洛尘香吓了好大一跳，冷眼觑着他铁青的怒容，洛尘香心头飞闪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大官人为何如此笃定王治是被冤枉的？莫非，那些刺客是大官人安排的？”

洛尘香只是信口胡猜，他主仆二人眉眼间一闪而过了震愕给了她答案。难怪自己总觉得行刺之事有些不对。譬如，若是京里来的，理当痛下杀手才是。若是本地的，其一，本地人多是商户人家，到哪里请来这些身手了得的刺客。其二，本地人生擒他，岂不是给自己招祸。

之前她百思不得其解，现下全都能说通了。

“大官人布的好局啊。可惜反被姚重华利用了去。”

洛尘香仅赁自己一句失态的话，竟猜出行刺实情，实是大出李裕所料，投向洛尘香的眸光虽有赞佩，更多的却是戒备。

洛尘香看在眼里，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涩涩的，冷瞥了一笑掩去心底莫名的情绪，道破其用意：“大官人趁着姚府台往洪都府给豫章王贺寿，布局行刺。姚府台为求自保，必然言听计从。好一条妙计啊！”

“听大姑娘的语气，像是责我有心欺瞒。如此，在下给大姑娘陪不是了，累得大姑娘生病，是在下的不是。”

眼看着李裕唱了个大喏，洛尘香才觉出自己的失态，清素的面容略有些不自在的神情，稍稍侧身避开，借清冷的声音掩去她自己都道不明的情绪，“大官人哪里话来。我只是觉着，大官人布局精妙，到底输在太过心急上。以至辛苦布的局，反被姚重华利用了去……”

李裕听她语带笑讽，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之意，心头像压了块大石似的，脸色不觉更沉了几分，凛若冰霜的眸光自她面上扫过，陡然问郭宪道：“他们有什么证据，姚慎先都不在，到底是谁人下的令！”

洛尘香说到一半的话，被他硬生生的打断，火气噌噌地往上冲，总算她还有一丝理智，压下了怒气。此时，郭宪说道：“令是府丞下的。至于证据，据说在王孝廉家中搜出了带血的兵刃，还有血衣。且又有……”说到这里，郭宪向洛尘香看了一眼，才接着道：“苏家父子为证。”

苏家父子也在其中，李裕很是纳闷不解，“他们与王家不是姻亲么？”

洛尘香却一点都不觉得出奇，鄙夷道：“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苏家父子书念的好，人品自然就不大好了。”

“瞎说什么呢。”李裕斥道：“难道天底下的人倒不读书的好。”

他二人自己没有察觉，旁边的郭宪却是听出来——公子的语气竟软和下来了，火气也消了大半，这倒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心里想着，眸光不由就瞥向洛尘香，这位洛大姑娘说什么，竟让公子爷消了气。

郭宪出神的工夫，李裕又道：“我听说苏则是左近有名的才子，人人都夸他才学出众，品性端良。苏老员外更是敦厚长者。”话说到一半，李裕眸光轻闪，话里不自觉地带了试探的意味，“我还听说，因你与定了亲，附近的姑娘提你来，差不多都恨得咬牙。”

洛尘香的思絮仍停在王治被拿的事上，嘴角冷笑如冰，全没有在意李裕的话外之音，“敦厚长者、品性端良，又是泰山老大人，嫡亲妻舅，这才叫铁证如山！”

见洛尘香如此反感苏氏父子，李裕的火气消了大半，甚至连正经事都丢开了，还是洛尘香一句提醒了他。敛了神色，怔然疑惑，“是啊，三都苏氏，可不是寻常人家。有他们作证，本就足以取信于人。更何况苏家与王家有亲，旁人哪里还会不信。我只不明白，苏氏父子为何会……”

洛尘香“嘿嘿”笑了两声，“很简单，因为一但假充私粮的事闹破，我就成了个贫了女。你以为苏家希望娶一个嫁妆丰厚的孤女？还是娶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女？”

李裕脱口道：“可是，苏衡是你亲舅……”话说到一半，他就知自己犯傻了，名利场上父子相残的戏码还少么，何况甥舅！

洛尘香神色平静，好像说的事与她无关一般，“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也是寻常。”说着，轻轻地笑叹了声，看向李裕，端正了神色说道：“适才我说假充税粮之事，希望大官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官人以为我只是为了自己么？”

洛尘香又提起这事，李裕才觉着，自己只听了半句话就动怒打断，的确过于莽撞了。

唉，照说自己并非急躁之人，不知为何对着洛尘香，就容易动怒。

“姑娘请说，李某愿闻其详。”

洛尘香却问，“大官人是从京里的来，可知京中米价几何？”

李裕被问得一愣，他虽非纨绔，却也从不过问俗事，米价几何他是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洛尘香又问郭宪，也是摇头不知。

洛尘香微微一笑，道：“据我从账上看来，京中米价比这里略贵一些，最便宜的糙米四文一斤，最贵的碧梗米要十文。而这里，糙米是三文，有时也买两文。碧梗米是八文。至于其他地方，价钱与这里相当，有些地方甚至还便宜些。江南地方自古以来就是天下粮仓，而南粮北运，按说北方的米价应该比南方贵才是，毕竟要米商总不能贴着运费做买卖。大官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裕边听边点头，洛尘香的言外之意，他也猜到了几分，“米价低，是因着运费低廉。一但运费照规定来，北方的米价势必要涨。”他虽明白了这一层道理，却仍不大在意，“涨便涨罢了。你最多这一季不赚钱。到了二季稻，我保证各处埠头的运费都照规定来，若有一处低价，不仅二季稻运费免了，这一季的运费，我也赔给姑娘。”

他几乎都要拍胸脯了，洛尘香却是摇着头，嗤笑连连，“涨就涨，好轻巧的话。我原以为’何不食肉肉糜’不过是史官夸张，没想到还真的有！你知道照漕帮规定收运费，各地的粮价要翻几番么？民以食为天，粮价翻番，势必造成物价飞涨，这对经济会有多大的影响你知道么？”情急之下，连蹦了几个新鲜词，李裕本来就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再夹着几个从未听过的词，刚毅的面容难得露出茫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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