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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白事（第1页）

赵老头也犯难，一边是亲人一边是邻里，王婆子那死去的男人也是他的拜把兄弟，他这么多年拿王婆子当半个亲妹子看待，如今她有病在身，他自然是做不出这等雪上加霜的事情。

李氏看着他纠结的神色，无奈开口：“妹子，你也知道你三哥哥家中就这么几间屋子，你三侄儿也因为这事还没成亲，跟阿狸挤一间屋子睡，真是腾不出屋子来。”

赵三根听他娘提到自己，挠了挠头，笑道：“我哪里是因为这个不成亲，只是找不到中意的婆娘罢了。”

李氏听小儿子胡乱扯皮，刮了他一眼刀子。

赵玉敏压着心里对李氏卖惨的不满，眼睛只看着赵老头道：“哥哥，宝莹不仅是妹妹的贵人，也是我们赵家的贵人呐。”

这话一出，众人的视线都落到贾宝莹的身上，赵老头眉头一挑，好奇问道：“我赵家的贵人？”

“是啊，哥哥有所不知，”赵玉敏满脸笑容的拉起贾宝莹细皮嫩肉的手，欣喜道：“宝莹的娘乃是县令大人最宠爱的四姨娘，也就是我家那死鬼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原来是县令大人的千金，得罪，得罪了。”李氏连忙起身，面露惊惧，唯恐得罪了官家小姐。

俗话说得好，官大一阶压死人，何况他们这些田里刨食的泥腿子，碰上做官的人家，那真是好事坏事都不想沾上，富贵肚肠里弯弯绕绕的，水可忒深，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了的。

赵玉敏瞧李氏那惊恐的模样，就像干渴的人喝了一大碗糖水般的全身都舒畅透了，高抬下巴：“嫂嫂可别怠慢贵人了，收拾间屋子让宝莹下榻吧。”

这可给赵家人出了个难题，他们万万不敢怠慢眼前的金贵人，但腾不出屋子也是真真的。

柳氏蹙眉，她没想到那妙龄女子竟然是这般来历，怠慢官宦千金肯定是不成的，万一那女子心胸狭窄，因此被记恨上，那真真是要倒大霉啊。

她犹疑道：“娘，让贵人睡我们屋吧，我跟二兴在堂屋用竹榻凑合着睡。”

“那怎么行，夜里寒凉，你身子本就不怎么好，”李氏一口拒绝了儿媳，想了想道：“老大你们三兄弟睡竹榻，阿狸去跟虎子他们挤挤，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睡一间，腾出另一间给贵人。”

“婶……”

贾宝莹刚开口说话，就被赵玉敏狠狠扯了一把袖衫，只能默默又闭上了嘴，任凭她们安排。

她不由苦笑一声，甭管到了哪里，她都是多余的那一个。

赵大毅兄弟几个干事利索，立马就将屋子收拾了出来，赵玉敏拉着赵老头坐在堂屋长嘘短叹回忆往事，看到屋子收拾好了，立马话也不说了，连忙走进屋子打量。

腾给她的屋子本来住的是白氏和赵大毅，长子成亲早，屋子也是家中除了主屋最宽敞的。

贾宝莹跟在她身后进屋，默默收拾起来，若等到舅母开口使唤，恐怕免不得一顿骂，她已经学乖了，虽然经常被打骂，但是她不想因为这种小事白白的受委屈。

屋外房檐下，柳氏抱着被子路过，瞥一眼屋内的人，瞧见县令家的千金在收拾屋子，而赵玉敏站在一旁就这么看着，这景象，她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柳氏没多看，抱着被子挪步走向自己屋，一进屋见到白氏弓身在收拾床榻，她几步走过去，冲白氏压低声线道：“咱姑母也挺心大，让县令千金给她收拾屋子。”

白氏诧异了一下，又理解道：“姑母不是说了嘛，那小姐与她亲厚着呢，既然是县令千金，想必也不会在咱们这穷僻地多留。”

柳氏闻言，心中半信半疑，她总觉得这位县令千金行事怪怪的，刚才在堂屋说事时，那小姐脸上全是尴尬与隐忍，她在一旁瞧的清清楚楚。

可能是她前半辈子在后娘的手下讨生活，所以对某些情绪特别敏感，但…人家是县令千金，亲爹是一方父母官，怎么可能与她这种没娘家的女子相提并论呢。

夜色渐深，众人收拾完屋子，也累的不行，随便洗洗便都回屋睡下了。

次日一早，赵老头便跟村里的汉子们去给尸体收殓入棺，没有棺材的人家便用家里的破席包裹，早日下葬。

毕竟雨停之后，日头愈来愈烈了，若是放任在外头暴晒，恐怕会繁衍大量蚊蝇，再严重些生了疫病可就不得安生了。

汉子们将十九副棺材、八具用破席裹着的尸体都抬到东边山脚下，村里人除了孩童几乎都到齐了。

妇人婆子们披麻戴孝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而汉子们只是一脸麻木，但通红的眼睛暴露了他们的悲痛欲绝。

当时只知道谁家死了人，如今一具具的尸体摆在眼前，只觉得触目惊心。

白村长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与众人一起默默哀思。

随着一声哀痛高昂的“起灵！”，长长的送灵队伍从山脚往山里缓缓前进。

赵老头父子和白老大几人，扛着几包生石灰跟在队伍的最后头，等棺材埋入土后，他们在一旁洒上厚厚的石灰，以防山中野兽将尸体刨出来。

丧事结束后，村里人开始四处砍木头、搬石头，赶着日子把塌了的房屋建起来。

赵老头带着几个儿子去重建赵家老屋，他妹子住在他家凑合一日两日倒还好，可时日久了到底不方便。

他儿子儿媳妇还年轻着呢，就被迫分房睡，血气方刚的大伙子受得了嘛，他还等着抱孙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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