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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人生的真谛不是如此荒凉（第1页）

沉默了许久之后，林戈终于开口说话，他平静无波的面容看不出情绪，他问：“亲王是怎么回事，他一直追杀我？”

已经如此年迈的女王，已经看多了人事变迁的女王，甚至可以说看透红尘的女王到底为什么会接受王子长生不老的提议，唯一符合人性的理由大概就是她有一位互相深爱却偏偏相遇太晚，太年轻的小丈夫吧。那就是女王第三任丈夫，也就是现在的亲王殿下。他们如此深爱，他又不可能去恨王权的代表者高贵的国王陛下，他只好把满腔仇恨都倾洒在林家身上。

“不。”林戈继续说，“我的意思是，在国王解除对林家的保护，在我的父母死去之后，亲王一直在追杀我，哪我是怎么一直活到现在的？是谁在保护我？“

林戈抬起了眼，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依然闪着光，只是这光太挣扎，像是落水的人看到遥远的海岸。

巫渺落不得不避开林戈的眼睛，她以为她可以坦然地看他了，但她不行，从来不行。很久以前，不久之前，还是现在，她都不可以，她和林戈之间有太多不能坦荡对视的理由。

低着头的巫渺落说：“是我。我那时候想，你以后应该是会复仇的，假如我帮帮你，是不是你对我和我家人的仇恨就能少一点。”巫渺落说谎了，她根本不相信一个决心要复仇的人会被小恩小惠打动，她只是失去了爸爸之后，又失去了妈妈，虽然有忠心的属下保护她，可她还是很慌张。不只是身体上四处流浪居无定所，四处流亡带来的漂泊无定的感觉，更重要的她完全失去了心灵上的依靠。年幼的巫渺落猜测自己并不是一个坏孩子，可她大概运气不好，所以爸爸也不要她，妈妈也不要她。她实在太需要心灵上的依靠了。

顺理成章，早慧的巫渺落想到了林戈，一个同样失去父母的孩子。巫渺落从巫术术那里早就明白了一切，她知道他的爸妈亏欠他的爸妈。她知道她天生欠他的。年幼且柔弱的巫渺落想，也许她的确无人可以依靠了，但有人还需要她。她要保护他，她可以成为他的依靠，即使他不知道。至少在她因为糟糕的病症病死之前，她也不算是白白来到这个世上。

于是，巫渺落为了林戈来到葡萄城。林姑，完全是巫渺落的意外之喜。

这很不错，只是巫渺落总觉得她因此欠林戈更多。

林戈继续逼问巫渺落：“那你和我一起去寅虎星，给我过生日，送我生日礼物，和我一起看比赛，我们一起约会，所有这些也全部都是因为你想我对你的仇恨少一点？”

巫渺落胡乱地点头，她想要发声，理所应当地说是的。可是她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好在，她没有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巫渺落觉得，她大概是没有资格哭的。

林戈看着巫渺落点头，他想要否定她。不是这样的。

巫渺落的声音忽然极其突兀地在林戈脑海里响起。

那是在仓库里，林戈对巫渺落说“我爱你”的时候，巫渺落的声音。

“林戈，你误会了。”

林戈猛然捂住胸口，从沙发上滑到地上，单膝跪在地上开始干呕。该死的脑震荡，他一直没有复原，甚至没有好好休息过。林戈持续地干呕，但吐不出什么，因为他的胃里根本没有东西。很久之后，林戈的身体终于停止了应激反应。他瘫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沙发脚，抬起头，看着巫渺落家里很高的天花板，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找不到焦点。

巫渺落慌乱地倒了一杯还温热的果茶给林戈，趁林戈停下的时候，递到了林戈的嘴边。

林戈勾起嘴角，自嘲地说：“落落，你这也是为了让我少恨一点你，才这样做的吗？”虽然这样说着，林戈却还是伸手去接巫渺落手里的茶杯，只不过他眼前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最后林戈失去了意识。他打翻了巫渺落递给他的茶杯，在茶杯砸在地上破碎的声音里陷入了无边黑暗。

黑暗里出现迷幻多变的色彩，迷乱的色彩交杂在一起又混合成无尽的黑暗。

林戈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他的梦境跟随着今天巫渺落和他讲述的故事，结合他模糊不堪的童年回忆，混杂出一个温馨也冰冷的梦境。这是个美梦，也是个噩梦。

林戈在梦境里看见了在王家古堡大学湛蓝天空上闪耀的金色阳光，也看见了金色阳光下在古朴庄重的教学楼前接吻调笑的两对情侣。一对是年轻的王子和巫术术，一对是他年轻时候的父母。

林戈在梦境里接着出现了古老的城堡内部被囚禁的人们。他被限制人生自由，只能呆在指定房间进行该死实验的父母。在华丽却孤独房间里的巫术术。高高在上却满脸眼泪的王后。甚至是确实拥有一切也毁掉一切的国王陛下。

然后最糟糕的来了。林戈的梦境甚至都开始剧烈的颤抖，他原本就无法在梦境里看清这些人的脸，随着广阔黑暗的宇宙忽然一下在梦境里砸在作为旁观者林戈的头上，林戈恍惚地看着在宇宙的各个角落里逃跑躲避、颠沛流离的人们。他大概知道出现的那些模糊的人影是他的父母和巫术术母女。可是当林戈突然清醒，在惊醒之前，第一次看清梦中人的脸的时候，林戈分明看见在他梦里的人物长得是他和巫渺落的脸。

林戈猛然睁开眼睛。

白色的光进到眼睛里，扩张的黑色瞳孔猛然收缩。现实的光照亮了梦里的黑暗。

林戈不觉得这个梦算是一个很吓人的噩梦，平心而论，好坏参半而已。但他真的吓到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和巫渺落乃至整个人类都不过在宇宙里流浪。逃跑躲避，追寻求索，都不过是小小一角里各自的颠沛流离。林戈因为自己梦境里的孤独感到深深的害怕。他的情感明明已经感受到了如此孤寂，可是他的理智努力地提醒着他，人生的真谛不是如此荒凉。

他机械地转动脖子，他迫切地想要看到巫渺落，或者随便一个人类都好。看小说，630boo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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