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现在,各地医院都在陆陆续续出新规,禁止检查胎儿性别,我们这个县早就实施了这一条,你们倒好,你家那个什么福团,不说她灵不灵的事情,就说她神神叨叨、装神弄鬼地断人生男生女,就已经是大错特错!”
&esp;&esp;“就像你家那几个儿子,楚志平、楚志茂还有楚志业。”楚三叔越说越气,明面上挑事儿的是年春花,可那几个儿子是死了吗?家里发生任何事儿,他们一概不管,只管侍弄地里的事儿呗?
&esp;&esp;装聋作哑的,算什么男人啊?
&esp;&esp;楚三叔道:“你那几个儿子对你都孝顺,不忤逆你,你想想来找你断儿媳妇怀的是男是女的那些老人,听见儿媳妇怀的是女儿后,回家要是逼儿媳妇打胎,这些儿子也只有听从的份儿,那个儿媳妇该咋办啊?啊?”
&esp;&esp;年春花木着一张脸,只管装不懂。
&esp;&esp;楚三叔吼道:“你给我装不懂也没有用,这个事儿队里根本不会算了,要是闹到了上面,更有你们的好果子吃,你们就等着吧!自己作孽,自己受着!”
&esp;&esp;年春花那张故意装不懂的老脸上流露出一阵惊惶。
&esp;&esp;其余男女队员们都看着这儿,男队员抽着旱烟,女队员坐在地里,都把年春花看得透透的。
&esp;&esp;年春花那个心思,那个故意装不懂的样子,瞒得了谁?她让福团断人生男生女,不就是想赚那些只想要男孩儿、不想要女孩儿的人的钱吗?
&esp;&esp;要是那些人没有这个心思,就不会跋山涉水跑来找神婆断男断女了。
&esp;&esp;一些队员摇摇头,太作孽了,这年春花家实在太作孽了,好手好脚的不能自己上工赚工分?偏偏要干这种不劳而获的缺德事儿。
&esp;&esp;年春花已经顾不得队员们明里暗里的目光,哪怕是那些之前找年春花断过肚子里是男是女的人家,也低着头,生怕被牵扯了进去。
&esp;&esp;年春花带上李秀琴就往家里赶,不行,楚三叔说得实在太严重了。
&esp;&esp;调查……他们会怎么调查?年春花必须把家里的那些糖酒之类的转移出去,免得被人查到。
&esp;&esp;就在年春花快步如飞的时候,学校那边,也有一列汉子,带着几名哭红眼睛的妇女和一个憔悴的年轻媳妇儿,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esp;&esp;他们看起来都很面生,不是第九生产队的人。
&esp;&esp;为首的汉子看见楚深,和蔼问他:“小孩,你知道福团家怎么走吗?”
&esp;&esp;楚深有些警惕,没有冒然回答,那个憔悴的年轻媳妇儿气若游丝,一睁开眼,眼里全是泪水:“哥,我知道……我来指路。”
&esp;&esp;“好,好,三妹,你指路就是,你身体弱,不要多说话。”那汉子连忙说。
&esp;&esp;年轻媳妇儿指了一个方向,就这个动作,就让她咳嗽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疼痛地捂住肚皮,队伍里的妇女们哭得更加伤心,一名看起来像是她妈妈的人抱住她,哀哀哭着:“我的三妹啊。”
&esp;&esp;一行人就这么哀伤、愤怒地往年春花家走去。
&esp;&esp;楚深被这阵仗吓着了,有些磕磕绊绊地说:“妹妹,这是怎么了?”
&esp;&esp;“可能,发生了一个最坏的事情。”楚枫说,从知道福团开始用福气断人生男生女开始,楚枫就一直担心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但是没办法,福团的福气就像是无形的刀剑,架在人的脖子上。
&esp;&esp;“对福团好的都能沾光,得罪福团的都要倒大霉!”
&esp;&esp;这种情况下,楚枫根本阻止不了福团显露福相,展示神迹。
&esp;&esp;楚枫拉上楚梨的手,轻声而坚定道:“快,我们去把你妈妈带出来,哥哥,你去找一下队长。”不是楚枫要帮谁,而是担心一会儿会闹出好几条人命。
&esp;&esp;几人分头行动。
&esp;&esp;那边,单秋玲做完一上午的工,又跟流氓似的堵在年春花家门口,开始骂福团、骂年春花。
&esp;&esp;她已经打定主意,至少要骂那个嘴贱的福团一个周,否则她还觉得她单秋玲好欺负。单秋玲行事泼辣油滑,她也不动手,只对着年春花的家门口大骂,要是从窗户影儿里看见了福团的身影,那就更要凑过去大骂才肯罢休。
&esp;&esp;可怜了福团,福团被吓得像是惊弓之鸟,连吃饭都吃得不香了。
&esp;&esp;单秋玲骂得实在太脏,什么“一撇腿一个女孩,一撇腿一个妹妹你都知道,这么小一个孩子说这些话是半点不害臊,你们家就教她啥是撇腿啊?”
&esp;&esp;又比如什么“怀孕了的媳妇她能看得出生男生女,没怀孕的她也能断言生男生女,是不是下一步,你们家就要开起馆子治不孕不育了,让周围的大小媳妇儿都来你家怀娃子?”
&esp;&esp;单秋玲这句骂中暗含了一个典故。
&esp;&esp;当初,有一个古里古怪的医生开了家医馆,说是能治不孕不育,开了几十年都没什么事,结果被他治疗的媳妇们孩子渐渐大了之后,却和那个医生长得越来越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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