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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现在的樗离（第1页）

此时城主府中，伊祁泽宇将信件大笑着合上，“父王终于下令进攻高阳了，这下我们可要好好表现”，他拍拍站在原地的樗离，畅快的从她身边走过，后者看向方才他坐过的主位，喃喃自语道，“没想到我会以这种方式回到穷桑”，她脸上再无半点年少时的胆怯，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冷漠，月光映在她脸上，左耳恍然消失不见。

那天当她得知高阳韶雪率兵进攻柴桑城时，寒意与恐惧席卷了她全身，高阳明安尚且有薄奚氏保全，她只有死路一条，她在破旧的屋内来回踱步，“你在恐惧什么？若你愿意获得我的力量何愁活不下去？”忽然深沉又刺耳的声音传来，樗离却是见怪不怪，自从那日被朱厌咬伤后，它的声音就不时出现在她耳边，起初她很害怕，时间久了后，她发现朱厌想用神魂占据她的身体，可若非她愿意，朱厌是半点奈何不了她的，不过常年无人问津的她，总算也有了个能说话的。

“我不要你的力量，是你自己选择寄居在我这里，我死了你找下个宿主便是”，樗离当即拒绝了它，“好吧，那你还是逃吧，高阳氏血脉的宿主可不好找，只是你这身体灵力实在太弱”，朱厌一点都不想放弃。

樗离又踱步思索，“看来只能离开穷桑了，可我从出生便在这里，外面是什么样的我没见过，我又能逃到哪里呢”，她的语气中满是迷茫。

朱厌言语引诱道，“或许伊祁氏是个很好的选择，高阳的神将搜不到，那里兽族也多更容易藏匿”，樗离有些迟疑，“可我打不过那些兽族，兴许会被它们吃掉”，朱厌则信誓旦旦道，“那些兽族我吼一声它们都不敢近你的身”。

忽然大批的神将涌入天岳峰，她知道这是高阳韶雪带兵回来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她就知道是她替高阳明安传信的事，她简单的往包袱中塞了几件旧衣服，不安的与朱厌确认它是否真的能保护她，朱厌不厌其烦的给予她肯定的答复，樗离这才稍许安心了些。

她躲避着神将，一路下了山，可她不晓得的是，巡逻的神将早就发现鬼鬼祟祟的她，只是薄奚晚云下的令谁也不准与她说话，谁也不准帮助她，已经深深刻入穷桑每个人的行为中，她就像个影子般无声无息的溜走，排队出城的时候她心中还是很紧张，生怕守卫发现她的身份，从而将她抓回去，可真正轮到她时，守卫只是简单的询问了姓名便放她离开了，樗离迈过城门，再也无法回来的伤感与挣脱私生子身份的自由充斥着她的脑海。

朱厌给她指路，很顺利的便进入了伊祁氏的地盘，这里果真如它所说，四处兽族出没，它也很守信的帮她赶走要伤害她的兽族，朱厌一直指引着她来到千霖城，瞧着比穷桑破败但又和谐的生活，她觉得未来也许是不错的。

城门口的守将拦住了她，“你属于哪族？从何处而来？”樗离想也没想便说道，“我是神族，从穷桑来”，听闻她的话，周围的神将都围了上来，他们只是好奇，“穷桑的神族为何会来此，我们这个城中除了守卫都是人族，你如何证明你是神族？”

樗离掌心中出现淡绿色灵力，她有些倨傲道，“以后我应当不会回穷桑了，不知你们这里是否愿意欢迎我的到来”，朱厌从始至终未再说过一句话。

“可是将军吩咐了千霖城只需要人族，你这…”，那位检查的神将话说了半句便被人打断，“姑娘，我是千霖城的守卫长，我们这里自然欢迎神族，之前不过是苦于环境恶劣没人来罢了”，说完恭敬地摆出请的手势。

卖茶水的姑娘看她一路风尘仆仆，还送了碗茶给她解渴，此后她便在千霖城安顿下来，因着她神族的身份，这里的人对她很是友好、敬仰，这是她在穷桑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从无人问津到万众瞩目，让她心中拥有前所未有的满足，她很是感激当初朱厌的提议。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千霖城少见的落了雨，黑云盘踞在窗外久久不散去，直至深夜雨下的愈发大，忽然不知从哪里传出惨叫声，随即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划破整个雨夜，樗离从睡梦中惊醒，寒意与恐惧从脚底直冲大脑，让她整个人快速清醒过来。

她将窗户开个小缝，眼前的一切让她都不敢呼吸，庞大的兽类摧毁房屋，人在他们眼中就像点心，她瞧见一个人快速在野兽鲜红的舌头上来回翻动几息，便滑进它的腹中，樗离的第一反应就是呼喊朱厌，可这次无论她如何呼喊它都不曾应她。

樗离只得同满街的人一样飞快逃命，他们都祈盼着城中的神将能快速制止这场兽族之灾，可他们跑了好久，往后看去也只剩寥寥无几的人，不知人群中谁大喊着，“请樗离上神救救我们啊，不然恐怕满城的人皆会死于此”，樗离只当充耳不闻，继续往安全地方跑去，那么多兽族她这点灵力根本打不过，兴许她也会死，可越来越多的声音喊着樗离上神，她再也没法弃之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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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转身，风灵击打在最前排兽族身上，可在那些厚实的皮肉面前，这样的攻击显得微不足道，兽族只是被阻挡片刻，之后又以更嗜血的姿态飞扑上来，樗离用风灵胡乱击打着围上来的兽族，再无暇顾及追着人族去的兽类。

它们从四面冲上来啃咬着她，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撕咬着，左耳被飞扑过来的兽狠狠咬掉，她痛的撕心裂肺，这时朱厌终于说话了，“你可愿意将你的神魂献祭给我，若你愿意，我将给你无上力量杀掉这些兽族”，樗离感觉有利齿从她的肩胛骨穿过，她疼的牙齿紧紧咬着，朱厌又说道，“若你不愿那你就这样死去吧，高阳氏那无上的荣耀与地位都与你无关，你只是个没人爱的可怜虫，谈何什么神族，连那些人族都不如”。

疼痛让她更加清醒，朱厌的话如同魔咒般徘徊在她耳边，她这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它的谋划，可如今她没有任何选择，要么窝囊的死去，要么舍弃神族的身份，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这个身份是她唯一与高阳氏的牵绊，若连它都没有了，那此后她穷其一生都得不到认可，“我答应你，我要活下去”，她声音颤抖的喊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强大的灵力将那些野兽击飞，她血迹斑斑的站了起来，看着没有活人的街道，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

忽然，那位守城大将出现在城门处，周围的兽族此刻异常乖巧，它们安稳的趴下憩息着，看起来就像谁人养的宠物，樗离看着他缓步向她走来，只听他言，“我该唤你凶兽朱厌还是樗离？”

“当了那么久的凶兽，现在能做神族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自然唤我樗离，若能再加上高阳的姓氏那当然此生无憾”，樗离声音深沉的回答道，她又发出尖利的声音，“你个该死的畜生从我身体里滚出去，将身体还给我”。

“神魂果然难消灭，说好了祭献神魂的，你怎么不讲信用，我还是过于好心了”，粗粝又凶狠的声音响起，随即尖利的女声在未言语，被朱厌赶到身体的角落里，自此樗离变成了半神半兽的模样，既不被兽族接纳，也不被神族接纳。

“既如此，我帮了你大忙，你也该帮我”，守将心情很好的说道，樗离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这些兽类很快就会幻化成人形，未来它们会成为进攻高阳的主力军，我需要你帮泽宇王子领兵夺得荣誉，同时你想要高阳氏的一切都可以实现”，既然那里容不下她，那便让她踏平那里，樗离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只是当这一天终于来临之时，她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忍，母亲在那里生了她，在那里死去，虽然她从未找到过她的尸骨，可那里终究是她存在过的地方，她抬头瞧向不知何时升起的月，与穷桑她能看到的是一样的。

次日清晨，邹屠清珩缓缓醒来，刺眼的光让她不甚习惯，她静静躺着看向四周，好久她才反应过来这是惜云峰，可记忆只停留在她去勿逢城的路上，不知为何自己又回到了这里，是战争胜利了吗？她想动动四肢可却没有半点力气，只能轻微转头。

这时，韶溭刚好走近屋子，他逆着光，邹屠清珩只能看到是个男子的轮廓，怎么竟有男子敢闯她的寝殿，高阳玄非得杀了他不可，可韶溭立即看见了她的母亲，他快步来到床前，“母妃，你终于醒了”，邹屠清珩有些懵，她何时有个这么大的孩子了，可仔细瞧着模样，像极了韶溭小时候。

她用了很大的气力才吐出微弱的几个字，“勿逢城如何了？”韶溭的笑意从脸上消失，他不知该如何说，“母亲，你沉睡了很多年了，等你身体好些我在将这些年的事情告诉你”，他说完忙唤医师帮忙查看，邹屠清珩只能暂时将疑惑压下，她现在说话也确实费力。

“回禀六王子，王妃的身体恢复许多，我再去开些药，这几日还是要让王妃多多休息”，陆远面带喜色的说道。

韶溭点头，“有劳陆医师了”，随后陆远深深又看了她几眼，这才脚步轻快的离去，韶溭替她将被子掖平整说道，“母亲，你先休息，我去给大哥和阿雪写信让他们快些回来”，邹屠清珩眼中有了些许光芒，欢喜的点点头，之后又沉沉睡了过去。

韶溭和高阳玄的信同时达到高黎城，看到母亲醒来，景禅面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随后高阳玄的信件里也提到了这件事，不过他倒是应了他要娶梓枏的事，婚期也很快就在三日之后，景禅立即便派人去余峨山提亲送礼，攸宁看着忙前忙后的众人，心中的痛感更强烈了。

景禅也注意到身后沉默的攸宁，“你近日怎么了？为何话少了许多”，攸宁摇摇头逃也似的跑开了，景禅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几日她总是奇奇怪怪的。

只是美好的氛围并未持续多久，第二日夜半时分，重要消息传回穷桑，陶唐氏攻入海公城，伊祁氏的兽族进攻火岩城，高阳玄立即下令韶溭去海公城防守，而火岩城他让景禅安排守将，毕竟与余峨山的婚期就在眼前，不管其他人如何，那颜上神的面子是要给的，只是他低估了两族这次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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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景禅这里，他陷入了为难之中，原本他只放心攸宁，可她近日恍恍惚惚，状态实在不对，最稳妥的就是自己亲自驻守，因此推迟婚期想来余峨神母是理解的，他正要提笔给高阳玄回信，攸宁缓步而来，面色沉静的说道，“城主，攸宁自请前去驻守昆吾山”。

景禅有些为难，“并非我不信任你，伊祁氏这次的进攻谋划已久，应当是场苦战，我打算推迟婚期亲自前去”，攸宁抬头眼眶有些发红的看着他，是不是这样她还能再与他并肩而战，再有时间与他相处，“既然城主已有决断，属下再不好说什么”，她胸腔里的苦闷一扫而空。

只是最后的念想很快便被湮灭，高阳玄回绝了景禅的提议，不仅将他痛骂一番，还说已派人给那颜上神送了信，上神那日也会出席，让他不得有任何闪失，他无奈只得喊来麾下大将，吩咐他们赶赴火岩城，而他则礼毕后快速赶过去，攸宁的心又回到的冰点，可这次的痛没那么剧烈，或许她不能亲眼看见他成亲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吧。

“攸宁将军对不住了，原本的计划打乱了，还请诸位竭力护佑城中百姓”，他说着朝面前的众人抱拳行礼，其余人皆惶恐客套，只有她缓缓道，“从城主将攸宁带入火岩城那日起，那里就是我的家，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家，拼尽全力等你回来”，她言语中的深情，在场众人没人听的出来，景禅只是坚定的点头，像是最后的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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