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去吃午饭吗?”对桌的同事daniel用蹩脚的粤语问。
“好。”张以舟应下,锁上电脑,和几个同事一起出去找午饭吃。daniel是马来西亚人,另一个女同事是韩国人,还有一个男同事是广东人,于是他们四个人的对话,英语、粤语、普通话夹杂出现。这样的对话在香港并不少见,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说到老板抠门,不肯增加算力,非要他们死磕算法,用“三百万美元,干出三千万的效果”,一时间,各国“国粹”接连出现在饭桌上。
“舟,”daniel突然问,“你从来不骂人吗?”
张以舟被这个问题问得顿住了筷子,“很少吧。”
“你说一句‘我操cao’试试?”男同事郭旺坏笑说。
“不太合适。”张以舟吃着饭,说,“还有女生在。”
女同事也很有兴趣,立马说她不介意,就想听张以舟骂骂人。
“但我不想骂人。”张以舟伸筷子夹牛肉丸,daniel一叉子先抢了。
“现在想骂人吗?”daniel说。职场嘛,谁都有被老板、被同事、被客户惹发疯的时候,但daniel和张以舟共事一年,没见他生过气,更没听他骂过人。简直随和到过头。
张以舟调转筷子,夹走了几片辅料,“不想。”
他的电话忽然响了,张以舟接起,平和的脸忽然皱眉,然后是费解,再是额角上突突起青筋。三个同事不知什么事,但都期待地看着他,用嘴形教他骂脏话。
看张以舟的表情,好像脏话呼之欲出。可最后,他只是挂掉电话,放下筷子说:“抱歉,家里有点事,请3个小时假。”说罢就急匆匆走了,都没回公司拿笔记本。
“what
happened?”daniel耸肩问。
————
但张以舟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房东电话过来,说有人在小区里开着豪车,用喇叭喊他,让他滚出来。已经喊半个小时了,吵得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在骂人。
张以舟问是谁。
房东说不知道啊,一个gay里gay气的帅小伙。房东还隐晦地表示,真爱不分性别,只是不要玩弄别人的感情。
张以舟一头雾水,只好赶地铁回去。
香港握手楼里的鸽子窝要□□千一间,张以舟不想租,所以找了港中文附近的村屋住。那地方三四千可以租下一个不大的一居室,吃饭可以自己做,或者去港中文里吃。虽然资本主义世界的大学食堂也不便宜,但好歹比外边的实惠点。
就是住地方挺杂,环境像是华江下属城镇里的小村子。三四层的自建楼房一栋挨着一栋,门前有鸡,门后有鸭。出门还得走一段泥泞路,一下雨就脏鞋。原本张霁泽和张雪时出钱,让他换个好些的环境住,但张以舟没接受,一意孤行在这住下了。
张以舟还没进村,老远听见大喇叭在播:张以舟,给老子出来。而且也是英语、粤语、普通话,滚动播放,生怕他听不懂似的。喇叭吸引了成群的人站在坡上围观,有人嫌烦,有人磕着瓜子。
张以舟进村的时候,载着大喇叭的红色跑车正以十五码的速度从村里开到村口,准备掉头再开回村里去。张以舟拦下那车,问:“你好,有事?”
车里戴着一只银色耳环的长头发男人,摘下耳机,瞥着他,“你是张以舟?”
“对。”张以舟伸手,将跑车里那支大喇叭关了。但长发男不想让他关。两人交锋间,喇叭摔在地上,刺啦的破音声差点把他们的耳膜震破。
“请问,有何贵干?”张以舟把喇叭捡起,还给长发男,再次问。
“不是我找你,是上边的人找你?”
“你上边的人是谁?”
“你自己看呗。”长发男摊在座椅上,手指痞痞地往天上示意。
张以舟抬起头,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抬头——天上的动静太大了。
一架直升机飞到了村子上头,机顶上旋翼的空气动力桨叶拍击出巨大的高脉冲噪声。一个黑点从直升机舱门处探出,紧接着,黑点离开直升机,跳了下来。
长发男吓得一哆嗦,大喊一声姑奶奶,连滚带爬地逃出跑车。张以舟却站在车旁没有动,他甚至张开了手,好像要接住从高空中坠下的,越来越清晰的身影。
在人们的惊呼声中,五彩缤纷的翼型伞嘭地撑开,像一朵云被地心引力牵引,落向了大地。祥云从天而降的那天,是一个无风的夏日,但张以舟的世界里,风声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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