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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重骑兵团,抛弃了蒙古马,采用了异常高大的黠戛斯马,骑手周身包着皮甲与和马铠,在江中沾了水,更加坚韧。全团仅约三百骑,移动速度不快,但是面对步兵,可谓势如破竹。
留守中军的大宋弓手,率先转向重骑,可惜,九成的箭矢只在马铠上留下一个白点,还有一成勉强钉入,也未及要害。前排的刀盾手已被迫仓促转入近战,这批蒙古重骑,抛弃了欧洲骑士的长枪冲刺打法,全军佩戴了从大金骑兵部队缴获来的铁蒺藜狼牙棒。这东西与青城绝谷之战中,狼牙军步兵所用的类似,但是手柄长了近六尺,变为近可抡砸、远可戳刺的大杀器。既不是完全的钝器,也不是完全的锐器,二者兼而有之。
未等进入宋军的砍刀范围,狼牙棒就砸了下来,宋军避闪不及,举盾去迎,不是被狼牙回拽勾飞,就是连人带盾砸成肉饼。一时没死的,随后又被冲过来的战马撞飞踩踏,多活不了几秒。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一边倒屠杀。
追击轻骑的宋军长矛手,发觉的中军的悲惨处境,想回来救,已经来不及了,索性继续追击。缠头大将的黑马,终于追上一位蒙军轻骑,奋力将手中铁枪刺出,对方扭身躲闪,枪尖在腰间划开一道半尺长豁口,随着护腰皮裆的崩落,一个肾被挑了出来。那骑手也是条汉子,居然寸声未哼,回手一抛,将短弓砸向他的面门,拨转马头,从箭壶里抽出一支雕翎,握紧靠近箭簇的三寸,猛一甩镫,从自己马上腾空而起,直扑到缠头大将的马前,抡起手臂,狠狠将箭簇插进他的肩头。然后从空中砸落地面,被黑马踏中面门,就此告别战场!
幸亏缠头大将反应机敏,缩了一下脖子,不然这支箭十有八九已经插进了颈动脉。他也不去拔箭,继续催动黑马,向下一个目标追去。宋军之中,只有十几位校官拥有战马。其他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渐渐慢了下来。有心回到中军助阵,但远远看到三百蒙古重骑在大宋一千刀盾手与弓手间来回耕犁,早已失去了营救的价值,顿时没了胆气。
两队蒙军轻骑,在宋军阵营后方形成了第一次交汇,急追不舍的缠头大将,突然发现自己由衔尾追击,变成了正面对敌,而且是一对两百。掉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迎头硬碰,他奋起余力,将一杆大铁枪舞成枪花,连扫带挑,怒毙两名骑手。第三名骑手抽出弯刀借着马势横劈过来,他把刀刃砰然磕开,枪杆上崩出一道深深缺口。两匹马贴身交错,即将相互脱离,他俯身下腰,形若蟒蛇翻身,瞬间将上半身波浪形翻转,手中大枪同步送出,深深扎进那骑手肋下三寸,直入腹腔,一路畅通无阻,又从对面透出,血雾溅出三尺有余。
背后惊风掠起,他手中的枪头还没完全拔出来,只好扔了铁枪。侧身滑落到另一侧马腹,堪堪避开一柄弯刀的袭击。没等坐直身体,两支雕翎从不同方向射来,分别钉入他的后腰与左股外侧。缠头大将闷哼一声,坠落马下,一只脚被卡在马镫里,黑马一路狂奔,将主人在地面拖行,肩头的箭杆被撞击压折,那大将不肯就此认命,从腰间拔出一柄佩剑,卷腹向马镫皮绳斩去,哗呤一声,钮环散落,他应声仰面跌落地上。这一下,又把后腰的雕翎向前猛顶,箭簇从肚脐附近破肠而出。他全然不顾,抡起佩剑横扑离他最近的一条轻骑马腿,用力精妙,入刃轻快,直斩下一颗碗口大的马蹄。那名骑手刚刚从近处抵射他的大腿,短弓尚未收起,就马失前蹄倒栽下来。被缠头大将一把捉住脚踝,猛力拖到自己身下,将手中佩剑直直插入他的心脏。
这一连串鹰飞兔走、狼奔猪突,让缠头大将几近脱力,喘不过气来。遂骑着身下的蒙军,直起上半身仰面深呼吸——这口气刚吸入一半,又一柄弯刀携着马速平削过来,从他颈后直推颈前!这颗缠着白布的头颅,随刀锋走势在空中翻飞,一张大嘴仍在拼命吸气,眼睛里看到下方自己喷血的断颈,充满不相信、不甘心、不屈服的情绪,直到缓缓落入马蹄杂沓卷起的尘埃中……
中军的三百重骑已将步兵千人屠戮殆尽,自伤不足四十。他们并未前往两翼助阵,在原地围成一个圆圈,全部马头冲外,让战马暂时休息。
张辽小队抵达战场时,北岸的四游黑纛正再次缓缓举起,牛角号随之吹响,蒙古后军前移,与硬弓营结伴,全军上马,开始最后一轮涉江。
这真正的冷兵器战场,让所有穿越者不寒而栗。他们站在一处狭窄的垭口,脸上带着对生命重新审视的迷茫,居高临下俯瞰着血腥弥漫的江畔,仿佛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影像。此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由冷漠的旁观者,变为冷血的参与者。
止正在出家前,参与过几场秘密战争,都是小规模的破袭。在人类顶尖科技的辅佐下,或毙敌于千米之外,或收割于无声之中。但现在,连他都感到恶心。
黄二皮最为敏感,它嗅出了空气中悸动的恐怖气息,吱吱嘶吼着,蜷缩在文从心颈间,像一条乖巧的狐皮披肩。宗芳受过极其变态的精神训练,能够勉强面不改色。张辽反应最大,他道法飞速增长,一颗心还是普通建筑设计师。文从心幼年经历过淞沪会战,对生灵涂炭则有更深的感触。
实时战况为,南宋杂牌军从三千四百人减员到八百余,几乎全是步兵。蒙古前军轻骑五百骑减员至三百八十骑,中军重骑二百七十百骑含轻伤,江中两百弓骑与后军五百轻骑正在涉水,合计一千三百五十人,全部是骑兵。
阴郁的黑纛之下,一名圆脸少年端坐在配着金鞍的黄骠马上,两只细长的眼睛,闪烁着清冷的精光。他看着马腹下红色的的青衣江水,似乎对战场漠不关心。一边在重甲护卫的簇拥下涉水,一边发问,“赤老温,你说,如果我父亲和三叔正面作战,谁会取得胜利?”身旁一名的黑须大将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许胡说。窝阔台汗君临天下,托雷大人怎会与自己的兄长作战?你会与蒙哥作战吗?”那少年颇有不屑,“怕什么,作为世袭答刺罕,你可以免死九次呢。今天就算说错了话,也还有八颗脑袋可以慢慢掉。”赤老温十分无奈,“我宁愿留着九颗脑袋,一颗也不掉。托雷大人派遣木华黎西征,你非要随军。刚出成都,你又私自领兵南下,让我这位护卫长,如何向托雷大人交代?”“西征有什么好玩的?再往西就是吐蕃了,难道舍着流油的大宋,去讨伐鸟不拉屎的吐蕃?八思巴肯定第一个不同意。你跟我走,肯定没错的。将来我做了大汗,无论你想要哪一块封地,我都给你。”赤老温哈哈大笑,又若有所思,满怀期待地默默看着圆脸少年。
战场上,轻骑已将宋军残部用弓箭驱赶到一堆,重骑休整完毕,开始变圆阵为方阵,准备下一轮耕犁。后军全部上岸,并未打算插手,七百匹战马齐齐抖落着身上的水珠,场面甚为壮观。
宋军中一名浑身浴血的将校,眼见大势已去,开始组织突围。他环顾左右,大声问道,“孟都指何在?谁看到都指大人了?”一名瘸腿老兵回答,“回禀詹统领,都指挥使连斩敌骑,以身殉国了……”詹统领心头一热,老孟那白布缠头的造型还历历在目,两军阵前一分,竟是永别!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众儿郎,听我号令!今昔非搏命之日,我等一齐杀出重围,痛饮三碗,回头再与鞑子决战!”众军虽疲惫不堪,但心知詹钰大人爱士兵如手足,不忍大家命丧此地,于是同声大吼,“诺!”
詹钰又道,“我们分四部防线,节节撤退,轮流阻击追兵,为其他部创造脱离战场的机会!”那名瘸腿老兵也不客气,出言阻止,“统领大人,我愿领二百死士,独自断后,请您带其他人速速撤离。”詹钰看了看他,他抬起伤腿,“反正也逃不掉了,索性一拼!”“好,”詹钰当机立断,轻轻在老兵肩上拍了两拍,对大家说,“有自愿留下的,跟我一起断后,我只要两百!其他所有人,目标老鸦岭,赶快给我滚蛋!别他娘再跟我磨叽!”
立刻有超过一半的人报名加入,詹钰抬臂虚空一切,“左边的留下,右边的滚!”六百将士深知詹统领性如烈火,和孟都指一个操性。遂含泪拜伏,齐齐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向老鸦岭方向奔去。
留下的二百来人,多半有伤在身,士气却甚为高昂。那瘸腿老兵鄙视地看了看詹钰,“最后一个英雄名额,您也要和我抢。”詹钰哈哈大笑,“老子就看不惯你独自出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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