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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关公像眼熟啊。”门口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马家兄弟应声回头,见赵元彬带着两个手下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供桌上的关公像。
许是被赵元彬教训怕了,马远一看清来人就是一抖,说出来的话也带了点微不可察的哆嗦:“赵哥……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在医院住了两天,所以过来看看你,顺便把东西拿回去,免得你再跑一趟。”赵元彬笑眯眯地答得亲切,似乎掌握马远的行踪对他来说像买份报纸一样轻松。说完,他的视线转到马郊身上,笑容里的煞气收敛了些,语调似乎有些柔软:“怎么,你也在这?”
马郊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硬着头皮叫人:“赵哥。”感觉到身边马远的畏惧,他给自己壮壮胆,指着墙角的纸箱对赵元彬说:“您随便坐着稍等一会,我们正在找您朋友的东西,很快就好。”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回去自己找就得了。”赵元彬对身后的手下摆摆头,一个壮汉立刻走到墙角将纸箱搬起来,“我哥们的钱想来你也花了,花掉的那部分就用剩下这些钱包补,你不介意吧?”
马远哪敢说介意,只能抽着嘴角笑。
赵元彬满意了,挥手让手下把箱子搬出门。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弹出一根叼在嘴里,瞟了马郊一眼,把打火机丢给对方:“过来,给我点烟。”
马郊手忙脚乱地接住打火机,听到赵元彬的要求,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马远。马远没看他。马郊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打出火苗将打火机伸向赵元彬,谁知赵元彬长臂一伸,竟然直接环着马郊的腰将他揽到近前:“啧,连烟都不会点,离那么远干嘛?”他说完,亲昵地用头顶顶马郊的脑门。
马郊只觉耳边一阵轰鸣,愤怒、羞赧和无措同时冲上他的脑袋,让他一瞬间涨红了脸,忘了赵元彬的背景和身份,抬手就要把他推开——愣没推动。
而赵元彬呢,他气定神闲地揽着马郊,像是揽着一只发脾气亮爪子的猫,眼睛看向握紧拳头却不敢跟他对视的马远,似笑非笑地说:“我还当你真的改头换面了,闹半天,还是个只敢背后捅刀子的孬种。”
马远把牙咬得咯咯响,仍然没动。
他没动,马郊却急了,他更用力地推搡赵元彬,嘴里怒骂:“你神经病啊,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已经把东西还给你了,你凭什么骂我哥!?”
“凭什么?”赵元彬腾出一只手抓着马郊的手去摸自己的后腰——那里有个狰狞的疤——冷笑着说:“就凭你哥曾经卧底到我身边,狠狠地捅了我一刀,带着沈老三的人端了我的老巢!宝贝儿,我没杀你哥,已经够大度了。”
马郊惊住了。他虽然知道马远混过帮派,在外面游荡数年,却并不清楚“混帮派”意味着什么。对于他这种乖乖牌来说,厮杀、打群架、帮派斗争,都只是香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直到他摸到赵元彬的伤口,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杀气和恨意,才清晰地意识到,他跟马远之间阻隔了多少过去和鲜血。
这个前两天刚与他和解,站在身后一步之遥的男人,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淌着鼻涕在村里作威作福的小孩,而是一个背负过鲜血甚至人命的……混混。这样的一个人,我真的该带他回家吗?他真的能摆脱过去的暴虐吗?我们真的可以尽释前嫌吗?
似乎是为了加深马郊的动摇,赵元彬还在继续说:“你知道你哥是个什么东西吗?他根本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还记得老七吗?就是那个在游戏厅里给你带路的小子,你知道他现在怎么了吗?呵呵,你哥到他面前装可怜,说被我赶走没人收留。老七心软,就把他偷偷藏在自己家里,帮里的事儿也都没瞒你哥……可后来呢,他的一片好心换来什么?换来我腰上的这一刀,换掉了他自己的一条命!马郊,老七是被马远引去的人害死的,马远他身上背着人命!”
马郊禁不住浑身发抖,连挣扎都忘了。他回头,不可置信又惶恐地看向马远,后者对上他的视线,露出痛苦的神色,双手抱头跪倒地上,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见他这样,马郊顿时心软了。他把刚刚萌生的芥蒂压到心底,推开赵元彬蹲到马原跟前抱住他:“没事了哥,一切都过去了,咱们以后会好的……我们马上就回家,你以后就本本分分地过日子,咱们都会好的。”
赵元彬发出一声嗤笑,不再搭理马家兄弟,侧头对另一个手下说:“去,请上那尊关公像,明天找人把它带到老七坟头供上。”
手下应声,刚要动手,却见马远突然从马郊怀里抬起头来。他的表情迅速扭曲,脸颊血红,眼睛里充斥着血丝,猛地推开弟弟从地上站起,咆哮一声:“不行!”形态举止,竟像是突然间变了一个人!
一时间,屋里其他几人都被马远的巨大变化震住了。
马郊被他推坐在地,瞠目结舌地看哥哥狂叫着扑向赵元彬。赵元彬的手下立刻护住老板,一拳将马远揍倒在地。马远倒地,嘴里顿时一片红,却像感觉不到一样再次跳起来,嘶吼着扑上去:“谁也不准动关二爷!赵元彬,孙子,我今天跟你拼命!”
赵元彬的手下再次把马远击倒在地。可当这个过程重复到第五遍时,那壮汉似乎是被马远的异常震慑了,竟然被他扑得倒退一步,让马远摸到了赵元彬的衣襟。
马远眼中冒出凶光,突然从腰里掏出一把弹簧刀——马郊根本不知道哥哥身上藏了刀——抡起胳膊就朝赵元彬的胸口扎去,却被后者一个窝心脚踢开,他摔倒在地,还想再动,却被回过神来的壮汉踢掉了手里的刀,紧跟着,被冰冷的枪口顶住脑袋。
赵元彬的眼中一片冰冷。他看着双目赤红的马远,神态中没有一丝一毫无惧,就像在看一坨腐烂的死猪肉。对视三秒后,他毫不犹豫地拉开枪栓……
“不,不要!”被惊呆的马郊总算从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神。他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替马远挡住赵元彬的枪口,整个人抖得像只濒死的兔子:“不不,不要杀我哥。对不起,对不起赵哥,我替我哥跟你道歉,你不要杀他……关、关公像是不是,你要关公像是不是,我们给你,给你!”他说着,匆忙站起身,拿起了神台上的陶瓷人像,就要递给赵元彬。
没等赵元彬说什么,马远又发疯。他扭头,像看杀父仇人一样看着马郊,野兽般嘶吼:“放下,小畜生我cnm,你把关二爷放下!”
马郊也急了:“我不放!妈的,连命都要没了你还要这关公像做什么?发疯发够了吧你!”
马远见他不听,咆哮一声扑了过来,抓住弟弟,狠狠咬住他的腰侧。马郊被咬得大叫一声,这一疼,竟把胆色和怒火都疼上来了。他举高手里的关公像,心说:都是你这祸害!我干脆将你砸了,免得你引得我哥疯疯癫癫!如此,心一横,将关公像用力掷向地面!
眼看着陶瓷像就要碰撞地面粉身碎骨了,却在最后一息间,马远松开马郊伸出手,愣是接住了那陶瓷像!蛮有重量的陶瓷像击中男人的手,带来一声微弱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完好无损地落地了。
马远趴在地上,松了一口气,甚至露出一丝笑容……笑容立刻僵住了。
因为赵元彬走过来,一个用力踩碎了他的腕骨,从他手里拿起来那个关公像,脸上挂着讥讽的笑:“行啊马远,就你这接飞盘的绝活,到哪里都会是条合格的狗。”
他把关公像递给手下,重新拉上枪栓把手枪收起来,一派轻松地拍拍双手:“好了,我的东西都拿回来了,咱们暂时两清。还是那句话,看在你弟弟的面上我留着你的狗命~我发现,让你活着卖丑比让你痛快死更让我开心。”
赵元彬走了。
马远趴在地上,无声无息,像是死了一般。马郊按按被哥哥咬过的侧腰,疼得嘶了一声。他叹口气,走过去扶马远:“哥,起来吧,结束了,我带你去医院……”话还没说完,就觉胳膊一阵剧痛,血立刻染上了他的外套——马远不知何时摸到了先前被踢开的弹簧刀,正用腕骨没碎的那只手握着,凶狠地看着马郊。
马郊被吓坏了。他坐倒在地,护着伤口,挪动着后退:“哥……?”
“哥什么哥,我不是你哥!cnm,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听了你的鬼话!什么我们是一家人,什么回去好好过日子,都是坑我的,都是为了骗走我的关二爷!好啊,我知道了,你是赵元彬派来的,你就是赵元彬派来的对不对!怪你,都怪你,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听了你的话,我的关二爷才会被抢走!”马远语无伦次,挥舞着弹簧刀砍向马郊。
马郊还想再解释,他想说那关公像本来就是属于赵哥的,想说我没骗你我的确想带你回家、虽然怨恨你但我始终把你当成我哥,想说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可当马远的第二刀落在他的小腿上,他什么都说不出了,只想着要逃。
马郊带着两个流着血的伤口逃出了马远的出租屋,一出门就被人用乙醚帕子捂住口鼻,很快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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