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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康被这群恶奴逼得是满堂疾走,连扔个酒壶砸人的空都腾不出来,奈何酒肆统共也没多大地方,几圈绕下来便被众恶奴围堵在屋角。当先一恶奴一脸奸笑,冲阿康伸出淫爪,就要抓人。阿康急得恨不得咬上去!恰此时,只听得“噼啪”、“哎呦”之声不断传来,就见进来一青年,拎起围着阿康的几个恶奴便直扔到屋外去。欲抓阿康的恶仆闻声刚要回头,半歪着脑袋,就已被来人扭断手腕子。一声痛呼还未及出口,已是被人扯着肩膀丢了出去。阿康还没看清来人,便听得温老爹一声惨叫,温妈妈嚎啕大哭。原来有个恶奴见其他同伙把阿康围了个严实,想是没自己揩油之机,一怒之下,竟然转身冲着温老爹狠踢出气。那来人一个旋身赶到,飞起一脚,直把那恶贼踢飞出去。
高衙内在外面一看事不好,也不进去,只在酒肆外跳着脚骂,“哪里来的野汉子?有种的守在这别走,看你爷爷不收拾你!”
那来者回身冲着屋外朗声一笑道,“恶少听好,丐帮全冠清在此!有胆尽管过来,且看是不是人人都惧你!”
高衙内暗想,“强龙不压地头蛇。且放过她,早晚要这帮不识泰山的狗眼好看。”招呼上被摔得七零八落的众仆,骂骂嗞嗞的开溜。
此时洪小六和几个丐帮弟子刚刚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见恶少已走,连忙帮着收拾酒肆内一片狼藉。原来小六见势不对,急忙回帮里求助。半路上正好遇到丐帮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当下忙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全冠清一听事态危机,忙吩咐随从的几个弟子尽快赶来,自己仗轻功先行一步,正巧救得阿康免遭魔手。
阿康见温老爹并无大碍,也放下心来。阿康着小六去请大夫,温妈妈且扶温老爹回后屋上药休息。
此时阿康心中大为感叹,她自己一向对全冠清极为戒备,但不管此人人品怎样、心术如何,今番阿康却是实实在在的感激他。如非全冠清及时出手,此时恐怕不但是义父义母几十年经营的心血要毁之一旦,甚而自己和两位老人的性命都难以保全,岂不是还要连带的乐儿都成了孤儿。思及此节,阿康忙上前来道谢。
全冠清见阿康深深一福,赶紧抬手虚扶,直言道,“康夫人切莫客气,全某不过举手之劳。倒是不知温老爹可有良策,若是这等恶少仗势欺人,再来滋扰,该当如何?”
阿康蹙眉道,“此事来的突然,我等尚不明就里,哪里来的对策?”
全冠清一揖手道,“康夫人莫嫌在下多事。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康夫人秀外慧中,自是有无良宵小,打夫人的主意。况温家二老年事已高,家中又无青壮撑门户,只怕今日这等情形日后还是难以避免。今日来的这恶少,身后势力不小,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康夫人须先有个计较,我丐帮兄弟才好知道如何效力。”
阿康这会儿还没换过劲来,被这“大智”的全冠清三问两问的,竟给问住了,坦言道,“此事的确要紧,只是眼下却也没什么好主意。”
全冠清趁机进言道,“全某倒有个计较,还望康夫人莫嫌在下唐突。”
阿康闻言急抬头看着他,道:“全舵主请讲。”
全冠清低头略一沉吟,开口道,“我帮兄弟虽愿效犬马,但此事却不易为。一来事关夫人名节,我等出手名不正、言不顺;二来,外人相帮,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若要阻住这登徒浪子的不轨之心,除非有人堪当夫人良配,朝夕守候。全某不才,虽为丐帮舵主、私产不丰,上无父母、下无兄弟;但,凡夫人有所吩咐,定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夫人不弃,全某愿为夫人当此大难。”
阿康愣了一愣,这通篇的冠冕之词听下来有点昏,说白了就是,“嫁我得了,给我个帮你的名分。”
想明白了之后,阿康更无语了。阿康总觉得,原著里的全冠清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能跟康敏勾搭到一块儿,一方面康敏对于全冠清来说肯定是j□j的诱惑,另一方面跟康敏合谋对于全冠清更是取得名利与权势的机会。而此时,阿康实在是没什么证据是针对全冠清人品如何来的。若说色,阿康自问从没想过勾搭他——就是初次见面也是全冠清那厮有要勾搭阿康的意思;若说权或利,此时的阿康不说一文不名,也所差不远了。阿康想着这全冠清对此时的自己能这么用心思,是不是该感激一下。也就很是真诚的说,“全舵主大好青年,年轻有为,前途无限。自当寻一户大家闺秀,或武林名门之女,日后携手江湖,也是一段佳话。康氏已是明日黄花,心如止水,虽感全舵主盛情,却如何能够避祸委身、误人前程?康氏想来,甚是惭愧,还请全舵主莫要再提。”
咱也是一大段,说白了,“你很好,但我不嫁。”
全冠清自是玉面泛红——至于是气得,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就不知道了——连说自己莽撞了,勿怪云云。阿康只是低头一礼,也不回应。
待到全冠清走了,温老爹也瞧过伤、敷过药了,酒肆也收拾的差不多了,阿康静下来再想,还真是棘手。全冠清有句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现代人看来,这是句很没道理的话。这就像银行里有钱,难道就是招人去抢的么?即便银行没装防盗系统,那也是抢银行的犯法呀!可这是什么世道,没有强取豪夺还是武侠世界么?法制健全、人人平等的话就不是宋朝了,那是直接进入现代文明了。自己的这份姿色,再加上没有权势、背景,自己就是一现成的“匹妇”!原著里的康敏执迷的追求权势有错么?此时的阿康即便有了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脑子、有了阔达的心境,可依然难以自保。这么下去,不是被别人作践死,就是活被恶心死。阿康此时亦是穷则思变了。现学武功么?别逗了,这幅躯壳都快二十五了,早错过最佳启蒙期了,就算扔给她一本《九阴真经》,想来不单单是看不懂,估计这身体也未必就有那个资质练得出什么成就来。委身于人么?更是开玩笑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自己已是个带着孩子的妇人了,难道给别人做小妾,然后宅斗么。那样的生活,阿康想来都觉得够折磨人的了。阿康的爱情观并非只是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借用徐志摩的话说,是于茫茫人海寻找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谁想前生成了——于茫茫人海自以为寻得灵魂之伴侣,不得,我幸;得之,要命!现在的阿康说是已心如止水,可真的不是在敷衍全冠清,而是她对找男人这种事失望了,对这个时代更是不抱有任何幻想。如此一来,阿康最希望的就是,能找个名目,好让自己隐身其后,安然度日,得其所哉。
本来自乐儿上了少林寺学艺之后,家里的日子便少了笑语欢声,如今经此一闹,简直就是愁云惨雾了。温老爹索性大门一关,休业过年。虽说这年是过的索然无味,却也正好将养将养,温老爹带着老伴、女儿,一起给小孙孙准备过十五的应节礼,连带寺里的师父的,素馅元宵、衣袍鞋袜、莲花灯,是应有尽有。一家三口围在一起做这些东西,倒也温馨有趣。正月十四,温老爹干脆租了辆大马车,带着老伴、女儿去嵩山看孙儿去了。阿康有些意外温老爹竟是驴友的开山鼻祖。原来燕北山曾把一些帐篷、毡垫等游牧民族的迁徙用具略做改良,以便携带,贩盐途中,夜宿荒郊时便派上了大用场。有次留住在温家酒肆时,就给温老爹留下一套。这回温老爹弄了辆人家贩货的大马车,把这帐篷等等琐碎常用的东西都带了上,说是要在山上陪乐儿个一年半载的,若是找不到住处就学胡人住帐篷。阿康也不忍拂他好意,只能暂且走一步算一步。
到了山上依然是借宿之前的山农家里,阿康哪里敢让老人家在这数九寒天里睡荒山。温老爹和房主乔叟倒是聊得乐呵,寒冬无事,两个老头一块喝酒聊天倒也正好解闷。乔老头得知温老爹是为了思念外孙才跑到这山上来的,乐呵呵的说,自己儿子长年在外面,也就由得他了,若是将来把孙子送到庙里,自己就直接把脑袋刮光了,好到庙里当和尚陪着孙子。阿康见老爹听得呆了、好像入了迷,一旁温妈妈又语带哭音,只得赶忙两下开解。哪想到,温妈妈竟是苦着脸问,她能不能到少林寺里当尼姑,好陪她宝贝乐儿。阿康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幸得每日如此说说笑笑,日子过的甚快,转眼已是见了乐儿两次了,温老爹才带着温妈妈和阿康回到酒肆。
经过这几个月的思量,阿康心里渐渐有了主意。待到出了九,小酒肆也重又开门做起了生意。一日,阿康请洪小六帮忙,和他师父约个时间,说是要亲往致谢,感激他引荐乐儿学艺之事。
到了约定的日子,已是春暖花开。阿康自己备了个竹篮,装了两坛自家酿的青梅酒、燕北山送的一些药材,独自出了家门。一路乘小轿子出了南门,到了伊水换乘小舟。此时杨柳已发嫩芽,和着微风,袅袅娜娜,立在两岸,沿途望去,赏心悦目。待到香山脚下,阿康自下了小舟。闻着花香,踏着嫩草,阿康沿着一条小径往高处一所院落走去。阿康望着伊水两岸的秀美青山、巍巍石窟,想着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龙门石窟之所在,却不知是这方天地养育出了艺术瑰宝,还是佛法无边施与这里如此的灵气。
院落的主人知道有客将至,是以园门大敞。园内,丐帮副帮主马大元正和一个三十左右岁的文士品名。原来此处正是马大元的祖宅,近月以来,“毒公子”黄敞潮一直住在此处帮马大元疗毒,每日此时都是刚刚收针。
马大元为阿康和“毒公子”黄敞潮互相引荐过后,黄敞潮闻说阿康既是当日为马大元施救、以醇酒清理伤口之人,不由大感兴趣,多看阿康两眼。阿康只是低眉淡淡一笑,只做不知,且由他去。
马大元知这黄敞潮素来厌烦迂腐礼教,为人豁达,并不多话,见他无意回避,便也不瞒他,开口直问阿康来意。倒是黄敞潮责他无趣,辜负了阿康带来的青梅美酒。阿康一笑道,“无妨,知道马副帮主不喜饮酒。家里自酿的青梅酒,酒味极淡,果香怡人,送马副帮主尝个新鲜罢了,值不得什么。”
“青梅煮酒论英雄。康夫人这是把你比作英雄呢。”黄敞潮泼了自己杯中的茶,倒出一杯郁郁清香的青梅酒,自顾品上,“康夫人有所不知,老马最近在用药。这酒虽淡,也还是不饮为妙。倒是便宜了黄某了。”
“是康氏所虑不周,若黄大夫喜欢,也算我不虚此行。”阿康微微一笑,见他喝完,便抬手帮他有斟上了一杯。“曹孟德文韬武略,指点江山、品评英雄,也还罢了。小妇人见识浅薄,哪敢贻笑大方。君子有云,‘施恩不望报’,小妇人却挟恩以求,自觉惭愧。”
马大元并不信她只是为了致谢而来,却还是忙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之类。人家对他是确有救命之恩,客套之后免不了再表达一下自己愿以涌泉相报,不知还能有何效力之处。
阿康闻言一乐——就等你这句呢。开口却是甚加思量,“实不相瞒,康氏确有事相求。”阿康见黄敞潮与马大元相视一眼,黄敞潮眼中自带笑意,心知这两人是早就猜到自己有事相求。阿康却是神色依旧,不卑不亢,正言道,“小妇人开口前,倒要先问马副帮主两个问题,还望马副帮主如实相告。”
“康夫人请问,马某定据实以告。”
“好。”阿康抿了口茶,抬眼望住马大元道,“请问马副帮主可有妻小?”
“马某孤身一人,未曾婚配,何来妻儿。”
“再问马副帮主未曾婚配,可是心有所属,或是以此明志?”
马大元低头不语。虽说帮内弟子周寅堂已跟他说过这女子甚是敢讲,泼辣起来直是呛人,却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自己竟会被她问了这么个匪夷所思的问题。噎住片刻,方才抬起头来,“马某一介武夫,实在是不懂这些。”
阿康见他尴尬,也着实同情他,若不是自己别无他法,也断不会来为难这个老实人。“既如此,康敏直言了。马副帮主定也听说日前温氏酒肆被恶少仗势惊扰一事,康敏自知无力自保,更是连累二老双亲,实在是我的罪过。为保家人平安,康敏欲托身名门以挡宵小。若马副帮主肯帮忙,可否将马夫人的名头借我?康敏一不会有辱马氏门风,二能养活自家、绝不耗马家一分一毫。但求不再为好色之徒所垂涎。康敏知道此举不合礼数,却为形势所迫,不得不行此下策。不论此事成与不成,绝不再扰马副帮主清养。”
说完便静静的望住马大元,以候答复。
马大元初时是完全被他这番言语震蒙了,回过神来依然不知该如何答复。说要报恩的是自己,人家给个报恩的机会吧,这是该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好啊?怎么都别扭。
倒是黄敞潮一旁早已憋得满脸通红,此时按捺不住,已是爆笑出来。连说,“好!好!!好!!!救命之恩,原就该以身相许的。”
马大元满脸通红,竟是无语反驳。阿康等了半晌,见马大元仍是无话,只当他是默认,笑笑道了谢,请他择日迎娶,便告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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