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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不识趣的,宋氏自见识过胤禛拒妾之后,轻易不肯再惹着周婷,对钮祜禄氏也不过撩拨几下,见她掉过头来撺掇着自己闹腾心里一哂,就这段数竟然还玩手段,微微拧着眉头做出一幅担忧的样子,嘴上轻声细语的:“我这心里也挂着呢,既福晋发了话,咱们安静等着就是了。”
说完不再开口,任凭钮祜禄氏怎么引逗就是不接她的话茬,只是叹息福晋生产不易,又说自己多么挂心,横竖不肯带着钮祜禄氏出院门口,一面又是茶又是果子的往她手里塞,拿吃的堵着她的嘴。
钮祜禄氏自然看得出来,心里暗骂了一声胆小鬼,怪不得混到死都是个嫔呢,心里冷哼一声站起来就告辞:“不打扰姐姐了,我屋子里还有绣活没做呢。”宋氏巴不得她快走,自然没有留她,让蕊珠送她出了门。
钮祜禄氏一回屋就往床上一坐狠狠捶了两下床铺,桃儿菊儿退得远远的,都不敢凑过去,她在宋氏那里说了一车的话都没能达成目的,心里正生着闷气,见桃儿躲远了,狠狠瞪她一眼:“还不上茶来,你是瞎的!”身边就没有一个得用的奴才,连个能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怪不得她举步维艰。
桃儿一哆嗦,转头去小厨房要热水,管着东院小厨房的婆子皮笑肉不笑的:“桃儿姑娘又来了。”说得桃儿红着脸,低头拿了热水出去,那婆子用不重不轻的声音说:“这样的主子可真是难侍候,一日要个七八回水,都快赶上生孩子了。”
钮祜禄氏是个不肯安份的主,每日里不是要冰就是要水,折腾得下人来回跑,这也罢了,她的份例摆在那里,用到没了,竟还反问为什么宋氏那里尽有,她却没有。被婆子们反问宋氏生育过,她有没有,桃儿不敢把这话回给她听,又被钮祜禄氏指责办事不力,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钮祜禄氏又是个小气的主,不肯使钱疏通关系,那粗银的东西,丫头婆子们都看不上。丫头之间也会等级,端看你跟的什么主子,像桃儿菊儿这样的,虽拿的月银一样,却生生低了旁人一等。
桃儿拎着一壶热水刚进门,就听见菊儿在苦劝:“主子熄了这心思吧,福晋发了话的,沈婆子再不肯放我出门,这要是被抓住了,不独出门的,就是看门的也要打一顿撵出去呢。”
桃儿只当没听见,倒了茶送上去:“主子当心烫。”说着就退了出去,菊儿被骂了两句也退了出来。两人坐在廊下,日头虽下去了,暑气却还盛,偏谁都不肯进屋子里去,彼此默默对视一眼又拿起手里的活计打起络子来。
既然宋氏已经发了话要等,整个东院就等起来,这一等就等到了掌灯时分,蕊珠往院门口不知道看了多少回,就是没有过来报信的,一面给宋氏按肩一面说:“怎的这样久。”
宋氏微微一笑:“下午才发动,现在也还早呢,”半眯着眼睛吁出一口气来,头往左边偏了偏,蕊珠加重了些力道,她这才慢悠悠的说:“就是急,也是南院先急,咱们左不过这样了,她那里还不知怎么煎熬呢。”
眼看着就要熄灯了,正院里还一点消息都没有,钮祜禄氏再坐不住了,桃儿菊儿两个苦劝没能劝住,她快步走到门边这才发现沈婆子已经下了钥,把门给锁了,见她过来,扯出一个笑:“格格有事等明儿吧,这个时辰各院都已经关了门,针线房也没人了。”一句话就把钮祜禄氏的借口全都给堵了,跟在后头的桃儿菊儿一阵阵的脸红。
就是丫头也没有将要熄灯还跑出去的,一路上出去,各屋的奴才都拿目光打量这主仆三人,桃儿羞得满面通红,跟菊儿两个缩着头挨在钮祜禄氏身边。
钮祜禄氏深觉受辱,气得瞪大了眼睛,恨恨看了眼沈婆子,往正院的方向看过去,这时候还没生下来,说不定难产了呢,古代的治疗水平本来就低,这回又是双胎,说不定孩子生下来就是死的,所以才没记录下来。
她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心思恶毒,本来历史上的那拉氏就是无子的,四爷上了位根本都没有追封弘晖,心里有多不重视妻子可想而知了。现在这些给她脸色看的,她一个都不会饶过,等她入主正院的那一天,这些原来敢不恭敬的,全都要她们生不如死,是吞棋子呢还是拉出去游街?
想着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被挂在门上的灯笼一照,凭添几分诡异,看得沈婆子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搓了搓手,往门边移了两步,脸上扯出笑来,语气也更软些:“夜深露重,格格还是回屋里去吧,福晋那里有了消息,自然会叫人过来通传的。”
正院里头灯火通明,丫头们已经轮了一班,除了正屋,只大格格屋子里还留了一盏灯,山茶坐在灯下陪她,见她手里缝的小衣裳就叹口气:“格格已经做了这许多,歇歇吧。”
“枯坐无味,不如动动手,也好进给母亲。”大格格心里存了事,原来周婷同意她天天去给李氏侍疾,她还能见见亲妈,后来胤禛发了话,她每隔三天才能再去一次,李氏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弟弟们被养得越来越不知愁,只有她能支应着,心里也不是不难受的,李氏原来再不看重她,总是生她养她的亲妈。
一走神就扎了手,山茶赶紧把绣绷收起来:“格格就眯一眯吧,看这样子,还有些时候呢。”
周婷是被痛醒的,阵痛一开始隔得久,她还能趁着间歇睡一会儿保存体力,到后来时间越隔越短,周婷自己吸着气叫玛瑙看怀表,一开始是长针走过四个大格子她才痛一回,到后走一格就要痛一回,她身边总有一个嬷嬷看着,等周婷第二次再痛的时候,那嬷嬷就嚷开来:“怕是要生了,快把烧的热水拎进来。”
周婷这时候早已经知觉模糊,只知道□疼的像是撕裂开来,只能听见乌苏嬷嬷叫她用力的声音,旁的都顾不上了。
周婷死死抓着床沿,骨节泛白,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脸色狰狞的用力,感觉肚子下坠,身下湿成一片,衣服全都浸透了,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一络络的贴在头皮上,好像这辈子的汗全都在今天出完了。
屋子里热烘烘的,外头暑气还未散,周婷咬着牙不出声,一开始还能忍住,到忍不了了也就叫嚷起来,声音不响,没有传到屋子外头去,伴随着一阵闷哼,第一个出来了。
接生嬷嬷赶紧把先生下来的裹起来抱去洗澡,乌苏嬷嬷一直握着周婷的手,此时分神看了一眼,是个女儿,转过头来就盯着周婷扁了一半的肚皮,心里直念佛。
周婷也顾不得自己生了个什么,她只知道肚子里还有一个没出来,接生嬷嬷按着她的肚皮喊得比她还要大声:“头已经出来了,用力!用力!”
周婷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腰部以下,紧抓着床沿的手早已经没了力气,一阵虚软再动弹不了,嘴里含着的参早已经咽了下去,喉咙口一阵阵的泛恶心,拼尽最后一点力量,另一个总算也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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