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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初窥门径（第1页）

李明月看着上官婉儿踉跄而去的背影，在心中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没想到自己两次听到的孝敬皇帝，原来就是她那英年早逝的五兄李弘，更没想到的是，李弘的死和李贤脱不了关系。

难怪那日明崇俨对李贤说话时那样的阴阳怪气，李贤一定是被他抓到了什么把柄，所以他即便身为太子，还会那般的隐忍，而后来明崇俨又说了曹植的《洛神赋》，如今便都再明朗不过了。

想起刚才上官婉儿那苍白得不似常人的脸，以及她脸上凄婉的哀求之色，她便不忍心再问下去，既然她们要做朋友，她就要尊重朋友的选择。

上官婉儿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当做不知道吧，这个含元宫虽然在龙首原上落成没有几年，但它璀璨辉煌的粉墙碧瓦和飞檐高阁之下，掩盖着的肮脏，不比前朝任何一个皇宫少。

此后数日，薛绍都会在上午辰时初刻到太平观，指点她半日。

薛绍倒也确实是认真指点，并没有如承香殿里的宫人一般，当做玩笑来看待，薛绍似乎就真的将她当做了一个纯粹的初学者，再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有时还会另外教她一些用巧劲儿的擒拿手。

两人还偶尔切磋，其实说是切磋，还真是抬举了李明月，简直完全就是一面倒的被动挨打。

薛绍眼中不忍，但每次看到李明月从地上爬起来说“再来”时，他也从没有说过一句话让她放弃。

夜里李明月自己一人忍受浑身的酸痛，让伴春给她伤药推拿，伴春一个半吊子，哪会这些，只能勉勉强强，但李明月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

晚上她褪下衣服，露出身上的一片片青紫，伴春都要红着眼抹着泪说一句：“公主，你这又是何苦？那薛二郎君也太心狠了，公主身娇肉贵，他怎么就下得了手，以前婢子看他还不错，如今再看，整日却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李明月闭着眼没有接话，薛绍正是因为明白了她想要的是什么，才会这样对她。

明崇俨也依他所言，每旬第一日来考核他前次教的，再教授新的招式。

但奇怪的是，两人如有默契一般，从不会在同一日出现在太平观，明崇俨来的那日，薛绍必定不会出现。

李明月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但当她问起明崇俨时，明崇俨眯着他的一双桃花眼满脸莫测地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

如今李明月没有时间有多余的好奇心，一心琢磨着那本神奇的“本经阴符”，黄天不负，一个月后，李明月再次躺在床上感受到了那股暖洋洋的感觉从小腹发出。

她压抑住心中的兴奋，平静了心境，闭着眼睛仔细回忆书上的经脉图，然后凝神引导着那股细细的暖流顺着经脉流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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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李明月从武学初窥门径的兴奋中反应过来时，她才蓦然发现已经到了三月。

长安城中槐树的枝叶已经展开，空气中又开始弥漫淡淡花香。

李明月闻着熟悉的苦涩清香，心思不由回到了一年前的此时，也是杏花怒放的时节，可心境早已经不同以往，她不由地又想到了聂赤赞那双狼一般的眼睛，然后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但当英王李哲领着翼王李轮欢欢喜喜地来找她出城踏青时，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不。

一行人或骑马或坐车速度很快，到了启夏门大街近百米宽的大道上，便在路中间放马飞驰，两旁步行或者坐着牛拉板车的行人落得满头满脸灰，却只敢悄悄腹诽。

李明月庆幸自己还好是投生在了好人家，否则也只能如外面那些人般吃满嘴灰了。

出了启夏门，李明月立马感受到了和长安城里不同的气息，撩开车帘，春风习习扑面，路上行人不少，人们见着面互相问好寒暄，一片春日融融。

似乎长安人生来就有着浓厚的浪漫情怀，每逢春日到来，便要结伴去长安城外踏青郊游，即使再穷的人家，也要出门透透气，似乎如果不出来的话，就显得低人一等，虽然他们本来就确实是低人一等。

这是李明月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出门看长安外的风光，一路上不免有些好奇，听着伴春在耳旁絮絮叨叨，才明白今日是休沐日，怪不得李哲和李轮挑今天出来，并且路上行人较多，想来今日出城的富贵官家人应该会比较多。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李明月有些疑惑，伴春立马起身探头往外看，随后缩回来眼中有些发亮地说：“原来是武家的郎君也出来了，现下正在与英王和翼王寒暄。”

李明月将马车侧面的小帘掀开往外看，便看到十来个衣着光鲜的的少年，小的有十二三岁，大的也就十七八岁，都骑了马，停在前面不远处和李哲说着什么，但顺着风向吹过来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明显让人觉得，两帮人并不仅仅是寒暄那么简单。

武三思和武承嗣就在其中，有一个少年，李明月觉得很是面熟，她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去年和吐蕃的那场马球赛上，就是他与薛绍一起上场，让两国的球赛平局，她记得应该是叫武十一。

那群武氏子没有下马，神情倨傲，打头的是武大郎武三思，他身旁跟着的是武承嗣。

武三思穿着一身藏青色右衽长袍，右手将辫子折了握在手里，一下一下拍着手心，说两句话和身边的人仰头哈哈大笑两声。

因隔得有些距离，李明月也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但从李哲僵硬的背影以及握紧的双拳看来，两伙人似乎不太愉快，不对，似乎只是她的七兄不太愉快。

武十一坠在那群人的后面，穿着一身青色的薄衫，骑在高头大马上，没有上前去凑热闹，但似乎知道有人在看他，扭过头来便对上李明月的眼睛，有些诧异，随即便朝着她笑了笑。

那日在马球场上离得太远，没有看清，但今日离得近了才发现，武十一的脸色有些微病态的苍白，和薛绍差不多的年龄，薄薄的衫子衬得有些瘦弱，也难为他在球场上没有体力不支。

武十一的笑容暖暖的，虽有些苍白，却让人如沐春风，一阵风吹过来，他稍稍别过头轻咳了一声。

李明月看他瘦弱的身体坐在高头大马上，都有些担心，真怕一阵风过来把她给吹跑了。他们没有什么交集，但既然视线撞到了一起，李明月就客气地回了他一笑，然后便调转视线。

李明月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她的脸上又转了转，随后收了回去，她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一个年近三十的老女人对上这种年龄的小屁孩的目光竟会些不好意思，薛绍如此，武十一也是这样，难道说古人的早熟是体现在眼神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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