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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嗣看到李贤过来,有些变了脸色,明白刚才的话有所不妥,这般说却是将太子置于何地?一时有些不安。
武三思看到李贤过来,也如其他人一般行礼,但举止之间尽是漫不经心,似乎并不买李贤的账。
李贤淡淡看他一眼,嘴角含笑,也并不在意,扭头看着李哲和李轮说:“你们二人出来踏青,却撇某一人在宫里,却是不把某当兄弟?”
李哲一来,众人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李哲哈哈一笑说:“哪里敢忘了阿兄,不是阿兄向来是大忙人,兄弟也不敢擅自打扰了阿兄,怕误了您的大事。若不是方才遇到薛大郎,哪知道阿兄竟然出来了,阿兄为何不先与某和八弟商量一下,好一块出来?”
李贤微微一笑,清咳了一声,脸上有着些许的不自在,似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身旁低着头的上官婉儿,然后说:“连日来帮助父亲处理政事,难得今日休沐,某便也趁此机会出来透透气,未曾想遇到这许多的熟人。”
诸人见到李贤这般的神色,又看了看好颜色的上官婉儿,心中都有些了然。想到昔日传言东宫太子宠幸一个宫女,险些要悔婚,虽然后来事态平息,但如今看来,却非空穴来风。
李明月并不知道有些个什么传言,但她看到李贤看着上官婉儿的眼神中的情意不是作假,心中也为好友感到有些欣慰。
武承嗣听到李贤这般说,神态更加有些不自在。
武三思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轻蔑,随后看向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也正好看向她,两人视线一碰,武三思先是一愣,随后顿时有些脸色发青。
武三思看着上官婉儿,伸手摸了摸左耳下的一道疤痕,似乎还感受到下身一跳一跳地抽疼,然后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摸过疤痕的那根手指。
上官婉儿觉得武三思的眼神有些奇怪,里面包含了太多东西,嫉妒、征服、**……让她本能地觉得危险。
武三思的一双眼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好似已经扒了她全身的衣服一般让人难堪又恶心。
上官婉儿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为何武三思看到她会是这般的表情,然后她低头敛目,后退一步到李贤身后,避开武三思那肆意的眼光。
武三思眼中闪烁了一下,看了看李贤,划过一道狠厉之色。随后他收回目光,对着一旁黑着脸不安的武承嗣使了个眼色,摇着扇子听其他人说话。
这些眼神交流不过是一瞬间,没有人注意到这些,李明月也没有看到。
李明月能感受到在场的人分为两派,薛氏兄弟和李氏兄弟一派,武氏兄弟一派。李明月虽然不懂政治,但她略略想了一下,就明白这其实是武后背后的势力和李唐皇室势力之争。
天皇身体每况愈下,两方争斗几乎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李氏仗着太子,武氏仗着武后,其实最后的决定权还在武后一人身上,不过是些争权夺利。
想明白这些,李明月再看着眼前两帮人的唇来舌往,不由有些意兴阑珊。她见不远处曲江江面上几艘精致的画舫漂游,春波荡漾还有几分意境,便撇下一众人,带着伴春往江边走去。
待走出一段距离,一直没有说话的伴春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夸张地拍了拍胸口说:“还好公主及时离开了,要不然婢子就要被憋死了。”
李明月噗嗤一声笑出来,瞪了她一眼说:“如此多俊俏的郎君,你竟然不喜欢?可不太符合你的性格啊。”
伴春竟然翻了个白眼说:“虽然诸位郎君都生得一副好皮囊,但徒有其表却也不行,跟这么多都要成精的美郎君在一起,却也要有命在啊,婢子还想多活几年,等着年纪到了被放出宫去,找个老实人嫁了呢!”
李明月听到伴春这样说,不由有些愣了。伴春说的粗浅,却是说出了多少人的心声。她也想像伴春这样,想的不多,一辈子快快乐乐,找个老实人过日子,两个人生两个孩子,男人种地,女人织布,没有蛀牙地活到老。
看起来似乎是很简单的愿望,但李明月自己明白,这样的日子,与她而言,恐怕是一辈子也求不来的。
来到曲江池畔,坐在池边的草地上,迎面吹来微风,夹着淡淡的醉人花香,李明月不由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在她感觉有人在旁边坐下,扭头便看到了薛绍,伴春已经远远地走到了一旁。
薛绍没有看她,但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让春风扑面。
李明月觉得似乎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开口说:“你兄长的伤势没什么大碍了吧?”
说完这句话,看着薛绍瞬间皱起的眉头,李明月就明白自己说错了话题。
薛绍扭过头看着她,脸上有着微微的嘲讽之色,他轻声说:“如今我们之间说话,除了练武之外,便只有我阿兄了吗?”
李明月本想说,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但这句话在她嘴边转了转,又咽了回去。
但薛绍竟然跟读了她的心一般,扭回头看着水面,幽幽地说:“我一直跟自己说,你可能不过是嫌我在你生病的时候不在身边,又在闹脾气了,可是如今我终于明白,你是将我们曾经的约定都忘记了,现在看来,我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耍,你却从未想起来回头看我一眼……”
李明月被薛绍莫名其妙的的话弄糊涂了,有些不明所以然地扶额说:“等等等等,我们有过什么约定了,你且先说明白了,你这般说得糊里糊涂的,把我也弄糊涂了。”
薛绍的声音如从远处飘来一般,“你说过等长大了要嫁给我的,却又嫌我跟在你身边笨手笨脚地碍事,所以我从十岁跟着师傅进山习武,希望有一日学成归来,便能够保护你,可是我却忘了,人都是会变的……”
李明月瞪大了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从来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过这样的约定,不过那时候他们才多大?薛绍十岁,那她才七八岁,小时候的玩笑话,怎么能够当真呢?
李明月这样想的时候,便也这样说了,而且不要说原来的太平早就魂归离恨天了,便是原来的太平还在,恐怕也早忘了多年前的孩子话。
薛绍脸色有些微微的苍白,嘴唇轻轻颤抖,双眼直直地看着不远处湖面上一条精致的画舫。
李明月也不再说话,抱膝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时两人之间有些静默。
然而不过片刻,传来一个女子的欢喜声音:“薛二郎君,是你吗?薛二郎君?”
两人都抬头朝着声音来源看去,便看到不远处画舫上一个身穿浅绿色纱衫的女子正跳着朝这边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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