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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百里月影又重复了一遍,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冷水晴刚踏进门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声冷冷的呵斥,确实是有些怔愣,但是她见百里月影并没有抬起头来,便心想他定然是将自己当做了别人,于是开口解释道:“百里哥哥,是我。我的眼睛已经好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之意,却被百里月影冷淡的反应彻底浇熄:“我知道。早些时候莺儿便来告诉我,今天晚上你的纱布就可以拆掉了。所以除了这件事之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没有的话,请不要打扰我做事。你可以离开了!”
闻言,冷水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和受伤的神情,无辜的双眼里噙着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溜溜的打着转,却倔强的不落下来。视线因为泪水而变得有些模糊,可是她却还是定定的看着已经重新埋下头的百里月影,像是求证一般的喊了一声:“百里哥哥……”
“我想刚才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忙,所以还是请你自己离开吧!”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她慢慢的转过身子,朝向门口的方向缓缓迈步。清秀的脸颊上不复方才的欢欣喜悦,而是带上了一种迷茫与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或者是自己记忆中那些温馨快乐的片段都是假的,否则的话,他又怎么会突然就对自己这么疏远冷淡了呢?
一路上,她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失魂落魄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令人心生怜惜。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连衣服都没有脱,便钻进了被子里,将自己紧紧的裹在里面。
莺儿从别处回来的时候,看到房间的门打开着,知道是她回来的,急忙走了进来,准备询问情况。然而房间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影。再一看时,这才注意到床上高高隆起的被子,却看不到她的影子。
“晴儿?是你回来了吗?”莺儿轻轻的走上前,试探着问道。
半晌,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回应之声,莺儿听出是冷水晴的声音,舒了一口气。她上前扯开裹在冷水晴身上的被子,语带埋怨的数落道:“真是的,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裹这么紧,就算不憋死,也快能把你蒸熟了!”
冷水晴任由她将自己身上裹着的被子扯下来,也不阻拦,也不辩解,显得格外的乖巧顺从。而她这个样子,非但没有让莺儿感到欣慰,而是让她不由的担心起来道:“晴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眼睛有什么不舒服的?”
冷水晴闻言摇了摇头,闷闷地将头埋在枕头里,再不多说什么。见状,莺儿更是感到奇怪,想到之前替她拆下纱布之后的情况,不由问道:“那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谁惹了我们晴儿,让晴儿感到不开心了?”
仔细想了一番,她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猜想,接着道:“这也不应该啊。庄里大家都喜欢你,哪会欺负你,让你不开心呢。不过说起了,方才你不是去找少爷了嘛,少爷见到你眼睛恢复了,是不是也很开心?”
闻言,趴在床上的冷水晴身子微微一颤,之后缓缓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大大的眼睛注视着莺儿,轻声却又坚定的问道:“莺儿姐姐,你告诉我,我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好的?”
“这……晴儿,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我……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嘛,是司徒冷凝她交出的解药,之后少爷他给你用了,你便好了。”莺儿听到她突然提到这个问题,不由的有些慌乱起来。
“莺儿姐姐,你骗我。”淡淡的话语,没有斥责,没有埋怨,也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这样的冷水晴,身上散发着的是一种陌生的淡漠与疏离之感。见状,莺儿更加焦急起来。“晴儿,你这是怎么了?我……我,我没有……”
“莺儿姐姐,你不用再瞒我了。我记起来了,在密室的时候,司徒冷凝把我弄瞎的时候,她曾经说过一句话。当时的我,因为眼睛疼痛难忍,并没有听清她究竟说了什么,但是她的话里,有一个我熟悉的东西。我记得她提到了‘优井之水’!”
“所以,我得以重见光明,是因为百里哥哥他把‘优井之水’给我用了,是吗?那是他一直以来都舍不得给自己用的神水。他总说,他自己活不久,用了也是浪费,所以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肯服下那瓶药水。后来,他愿意把它送给珈月姐姐,说是为了替我答谢她。”
“我从进了山庄之后,似乎总是让百里哥哥为我担心。小时候是那样,到如今我长大了,想要反过来保护他,但是结果却是给他惹了更多的麻烦。那次我死活不答应他把‘优井之水’送出去,结果害他急火攻心。这次我突然失踪,肯定又让他感到很担心吧,最后还要让他用那么贵重的神水来替我治眼睛……”
“现在,百里哥哥肯定在想,我这个小丫头,真的是很麻烦啊!他或许后悔那一次将我带回来了,如果没有我的话,他的身边好像会少很多麻烦呢!”
喃喃的说出这番话,冷水晴的眼睛里迷茫之色更胜。莺儿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有些酸涩,不由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欲要劝说几句,却不料她突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看向自己,轻声的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脆弱,还有一丝不明的情绪。
“莺儿姐姐,你说,如果那一次,就是我被司徒冷凝劫走的那一次。如果那一次我没有逃脱,就这么呆在那里,直到最后变成一堆白骨,你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对百里哥哥来说,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其实会更好一些?又或许,从最一开始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才对。”
“晴儿,别说了!”莺儿突然大声了喊了一句,神色急切而又担忧的看着神情茫然的冷水晴。而冷水晴被她这么一喊,乖乖的停了下来,呆呆的看向她,一脸的不知所措。
看到她这个样子,莺儿知道她定然是被自己方才的样子给吓着了,不由的叹了口气,这才慢慢说道:“晴儿,你不要自己胡思乱想。少爷关心你是真心的,他也从来没有把你当作累赘。还有,你是我们大家都疼爱的晴儿,我们从小看着你长大,把你当做自己的家人。家人之间,是不需要说什么亏欠不亏欠的。”
“我虽然不清楚,少爷在倒出那瓶‘优井之水’的时候,会不会有些遗憾,但是我却明白,若是他没有那样做,他一定会后悔的。”莺儿边说着,边坐到床边,拉着冷水晴靠在枕头上,肩并着肩。
两人就像小时候那样,冷水晴一有想不通的事情,总爱拉着莺儿坐在床上,然后朝着她大倒苦水,然后由莺儿耐心地劝解她。
“不过说起了,你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有些麻烦,总是让我们大家担心。你知不知道,前一段时间,你突然失踪,大家都急的差点没把山庄周围翻过来找你。少爷还第一次写信请几个与‘神月山庄’平时有生意往来,且族中有些势力的家族当家人帮忙一起寻找。那段时间少爷都几乎不曾休息过。你说,若不是真的担心你,他又怎么会这样做呢?”
听莺儿说起她失踪时候的事情,冷水晴不由的坐起身来,目露惊讶得问道:“不曾休息?那他的身体怎么会受得了啊?百里哥哥还真是不懂得爱惜自己!”
见她心情似乎恢复了一些,莺儿的心中的担忧也消散了一些,看着她笑着说道:“你百里哥哥平时也就只听你的话而已。方才的话,也就你能说,换做我们其他任何一人的话,要是敢用那种语气说少爷,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八成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冷水晴听到莺儿说着促狭自己的话,脸上不由的露出羞涩的表情,埋怨的说道:“莺儿姐姐,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反正我的意思你也该听明白了,不管你在少爷的心中排第几位,但是少爷心中确实时常挂念着你。看你方才的样子,肯定又是在少爷那碰钉子了吧!少爷那人就是这样,你也不是不晓得的,他的性子别扭的很,越是在乎的东西,面上就表现的越不在乎。”
“既然你也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个性,也就别自己整天胡思乱想了。”莺儿边说边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等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记得把我们那个开心快乐的小晴儿换回来就成。”
说罢,莺儿下了床,接了一盆温热的水回来,让冷水晴洗了脸。之后又替她将外套脱了下来,只余单薄的里衣。而后又用被子将她严严实实的裹住,直到她都觉得自己快要热的冒汗的时候,莺儿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见莺儿从房间内出来,不知从何时起就躲在门后的一人,慌忙闪过身子,将自己掩映在阴影之中。待莺儿的身影逐渐远去之后,他才慢慢走到月光之下,回头凝视着那间只露出一星烛光的屋子。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映出一身的洁白清贵。单薄的身子裹在一身狐裘之中,长身玉立,风姿翩然。而他白皙的脸上,那颗掩映在眉心之中的娇艳朱砂,更是衬得面如冠玉,眉清目秀。
他就这么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直到房间内的那星烛光彻底消失,他才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慢慢转过身来,朝着院门外缓缓离开。
皎洁月光中,他的背影里透出一丝淡淡的安定与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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