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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菅谷梨沙一愣之下,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仔细瞧着两人,只见自家殿下使劲儿睁着眼睛,似乎有些生气?梨沙不太敢确定,不过,似乎殿下很快脸色就柔和了下来,眼帘也微微遮了半边,由于殿下鼻若玉柱,他往前略倾了一些儿,两人的脸颊便凑得紧紧,形成很古怪的姿势,从梨沙这个角度瞧去,似乎把那位六宝儿小姐的鼻子也压闭住了,难不成……她不需要呼吸么?
她紧紧盯着二人,没一忽儿,便觉得自己脸颊滚烫,忍不住双手捂着脸,眼神却舍不得从殿下身上移开……正在这时候,从园子外头匆匆闯进来一个人,甫一进门便大喊,“凤璋,出事了,出大事了……呃……”
乖官混若未闻,贪婪地吮吸着娇嫩的丁香小舌,而六宝儿却是娇躯一震,当下便使劲儿伸手推开乖官,一抬手,啪一声,在乖官脸颊上扇了一巴掌。
捂着脸不可置信,乖官大声道:“你疯啦!打我做什么!”六宝儿双目圆睁又羞又怒的模样,“谁……谁让你把舌头伸到人家嘴巴里面……”话说了一半,瞧了一眼那闯进来的男子,脸上顿时涌起一层血色,由深红而涨紫,一股子说不出的羞恼模样,双手一捂脸颊,扭头就跑,就把乖官一个人呆呆地撇下了。
闯进来的董其昌心知肚明,这是人家姑娘脸上挂不住,凤璋这一巴掌挨的却是有些冤枉,看来还是自己来得不巧,当下重重干咳了一声,快步走到乖官跟前,“这个……似乎为兄来的不是时候……倒是害得凤璋你吃了一记……嘿嘿!”他说着,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乖官听他嘿嘿笑得不怀好意,更是生气,捂着脸颊道:“莫名其妙,明明强吻我,还要说我……哼!”董其昌当即正色道:“贤弟,这个,为兄却是要说你的,姑娘家面皮薄,你作为男人,在这上头便要体谅一些,难不成你就不能在为兄面前说自己色心大作么,也顾全了人家姑娘的颜面,男人么,有些色心打什么紧,阁老们不也瓢记么,海刚峰六十岁不也纳十六岁的妾么!所以说,你啊!还是小孩子脾气,可见生而知之者也未必全知全能啊!哈哈!”
他说着就大笑起来,乖官平素里头样样出挑儿,把他董其昌和陈继儒压得跟普通士子没两样,虽然说三人也是情若兄弟,可好不容易逮着这机会能奚落一下乖官,又怎能放过呢!
越漂亮的女人越骄傲,越有才的男人越骄傲,乖官自觉自己没甚错处,不过这一巴掌吃的的确有些莫名其妙,当下讪讪然放下手,忍不住便哼哼,董其昌瞧他脸色,忍不住就劝他道:“管子曰[骄傲侈泰,离度绝理,其唯无祸,福亦不至矣],凤璋,你如今身系天下,却万万不可骄傲啊!”
乖官被他说的有些不服气,骄傲都能扯到管子去,当下便说:“大兄,总不能只许女子骄傲却不准男子骄傲罢!”
撇了撇嘴角,董其昌就道:“女人无才便是德,让她傲娇又何妨,凤璋,为兄劝你,有空闲不妨读一读张叔大的《女诫直解》,或有感悟……”乖官顿时被他说的啼笑皆非,当下就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我看见人家闺女便色心大作便是了,大兄,好端端的,怎么从南京赶来,出什么大事了连大兄这南直隶亚元都拿捏不住啊!”说到最后,未免还是忍不住略刺了刺。
被他这一提醒,董其昌顿时以手拍额,“被你这一打岔,差点儿忘记了,这是真大事了,这漕帮突然停止所有船只往来,难道你没觉得最近粮价上涨了么?”
乖官顿时一愣,一时间领会不到其中的意思,董其昌跺脚,“整个南直隶,包括浙江,大多种植桑树,便产生丝,以前两省都是能往外运粮食的,可如今两省都是靠外省进来的粮食才够百姓食用,这其中,大多靠山东以及河南的粮食为主……”
乖官目瞪口呆,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鱼米之乡的江浙要靠山东河南的粮食才够老百姓食用……这时候董其昌连连以手拍额,却是一脸的懊恼,“这事情却是要怪为兄的,你年幼,又兼从小在燕京长大,未行走过天下,未见识过民间疾苦,为兄年过三十,常年在各地游历,自诩腹中经世之才,当时你说要拆漕帮的台搞海运漕粮,为兄是一力赞成的,却偏生把这一件事情给忘记了……”说着,长吁短叹,连连跺脚。
这就是书生误国的典型了,朝中阁老们难道不晓得漕帮的危害姓么?百万众的帮会,又勾连漕运衙门,其中危害甚大,可是,这其中有千丝万缕的纠结之处,别的不说,南直隶和浙江都是产丝大省,粮食不够怎么办?只能从河南跟山东调,也就是说,把北边的粮食往南边运,若不然,江南丝户们连饭都吃不上,且先不说造反不造反,光是织不出丝绸来,大明的财政便要锐减,当然了,这其中,商人赚的是大头,朝廷只不过拿了点小利,可即便是这点小利,也不由得朝廷不去做,这便叫做饮鸩止渴。
而乖官却只考虑到南边的粮食往北运的问题,他不知道,当然,即便告诉他也不会相信,居然南直隶和江浙连米都吃不起,即使这个时候,他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江南若无粮,为何年年漕粮还要往京师运?”乖官忍不住大声责问道。
“漕粮若不往京师去,江南百姓倒是尽够了,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凤璋,你有没有想过,若两省不缴漕粮,别的省份怎么瞧?难道他们也本地就粮?河道、沿河诸卫、漕运甚至南京六部的官员们,他们岂不是没事儿干了?”董其昌本是大才,他原先只是没想到漕帮会来这一出威胁朝廷,要知道,这时候正是秋后,这可是刚刚收获过啊!
他连连跺脚,喃喃道:“若这个时侯整个江南连米都吃不上,天下人会怎么看?百姓会不会造反?士子们会不会闹事?最关键的是,到时候大家都会想,那位捣鼓了海运漕粮的郑国舅,会不会下台?咱们大明有很多这等人,你若办好事,他们冷眼旁观,你若把好事办砸了,他们便迫不及待跳出来……”
听董其昌这一说,乖官顿时颓然往后踉跄了几步,心思一直在殿下身上的菅谷梨沙瞧见了顿时一把紧紧抱住殿下。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以为,我是国舅,姐姐是皇贵妃,姐夫是皇帝,后台坚固,只要我肯实心为百姓办事,这天下的事儿还不是反掌之间……”乖官低声喃喃,董其昌听他说到皇贵妃,忍不住微微诧异,不过这时候也不是计较这等口头上小错误的时候,当下便说:“凤璋,莫要想太多,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只是,如今天下小人横行,你我兄弟这时候却不能打退堂鼓啊!”
“殿下是大菩萨转世,可是救世也要金刚霹雳手段啊!”抱着乖官的菅谷梨沙突然插了一句嘴。
董其昌一愣,当即便问道:“你来说说该如何?”
菅谷梨沙顿时便脸上红晕起来,这位可是殿下的结拜兄长啊!她结结巴巴低声道:“几年前道雪殿下的领地上也有过一次饥荒,当时道雪殿下出面请了博多三杰调运大米,一船船全部堆在码头上,一面又杀了几个囤积居奇的商人……”
董其昌脸上顿时微微失望,这等手段,不过寻常,何况,杀鸡骇猴这等事情,或许在扶桑能做,大明却不太行得通。
倒是乖官眼前顿时一亮,这等手段,对他这个前宅男来说,反而是最好的手段,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太深的手段,他哪儿有那个本事折腾得来,或许,再过二十年,他厮混了二十年官场了,那还差不多。
一把拽住董其昌,他大声问道:“大兄,你估摸着,整个南直隶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董其昌听他那口气便知道他想干嘛,当即大急,“你可不能乱来,杀人这等事情,坏名头的,你若杀多了,曰后谁来替你做事!”
乖官伸手在梨沙抱住他的手上拍了拍,菅谷梨沙这才发觉自己还紧紧抱着殿下,脸上一红,当即撒手往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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