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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美梦（第1页）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此时的天际，已微露出蛋白，云彩都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黎明，一层白色的浓雾，覆盖着部落，渐渐地化成了一片薄纱，像一只神奇的手，轻轻地拨开了她的面纱，让早霞羞红了她的脸。

部落中，热闹的人群已经不再，所有人都随着月落而回屋休憩，部落中只有残余的些许火把还在燃烧，在中间的场地上那团巨大的篝火冒着青烟袅袅随着晨雾飘散，还有巨大森白的凶兽尸骨横陈在部落中空旷场地上，形成一列列骨架，震撼人心！

而在这堆兽骨之前，有着三道人影伫立着，其中一人身穿黑袍，与身旁的墨染与苍痕所身穿的兽皮衣衫并未相同，神情有些孤傲，而墨染与苍痕对其甚是恭敬，显然此人在蛮族中地位颇高。

“这就是火翼鸟的尸骨架？”黑袍人指着面前那巨大有几十米长的骨架说道，其上还残留着些许血丝，与森白的骨架相辉映，在这暗淡的黎明中却是显得极其恐怖。

“是，帝使大人，这就是当年我大蛮部落中的大祭司太苍以损耗生机为代价，召唤蛮族之神，从而斩杀了这凶兽！”苍痕大嘴咧开，顿时极为振奋与黑袍人述说当日景象。

“苍痕，你废话真多，大蛮部落中什么会有你这么一个部首，如你所说，当日你们还救了一名拥有我蛮族天纹的外族少年？”黑袍人受不了苍痕的聒噪，不得板着脸庞骂道，但说到天纹之时其神情却是非常严肃至极。

“帝使大人，其实他是否属于蛮族我们亦不知，大祭司以本命天鬼探查血脉都被其吞噬，但大祭司前几天说去大帝之城中觐见蛮王，却在几个小时候带着一身伤归来，大祭司也没有告诉我与苍痕遭遇了什么。”身边的墨染听闻到帝使大人口中认定那少年所为外族，急忙补充道，那少年在大蛮部落中生活了，早就与所有人结下了深厚的感情，萧涯于他墨染来说，与他的孩子无异。

“本命天鬼都被吞噬了？”

“太苍呢，马上叫他寻那少年一同前来，这事只能劳烦蛮王了。”黑袍人喃喃，随即连忙叫苍痕把太苍请来。

“这个...帝使大人...大祭司昨晚带着萧涯去了圣山...”苍痕看着脸色严肃的的帝使大人，说话间不由得吞吞吐吐。

“什么？去了圣山？太苍怎能这般糊涂！”黑袍一听苍痕所言，不由大急，连忙招呼苍痕墨染两人，急忙奔出部落，向着圣山飞奔而去。

而在千里之外的蛮族圣山中，红日冉冉升起，红霞染红天空，无数日晖洒落大地，照在蛮山中，群山扑腾，若巨龙盘伏，千山重叠，缠绵不断，一股苍凉的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无数血气已然消散，唯有皓日当空，天地间空荡一片，寂静无比，更遑论那震惊天地的凶兽咆哮。一切都是那么静悄悄的，死寂一般，没有任何生物存在。

萧涯睁开双眼，满是恐惧，映入他眼帘的便是无数鬼魂，凄厉喊叫不绝，令人头皮发麻，更有那凶残者撕咬身旁的鬼魂，咬嚼之声响彻，吞噬身旁的魂魄从而壮大自己。

“啊！”萧涯看到一头磨盘大小的鬼魂向着自己飞来，发着桀桀的森然笑声，令萧涯感到无比恐惧，头皮发麻，眼看一张獠牙便要撕咬到自己的身躯，萧涯不由一声尖啸。

宛若被大浪冲击一般，萧涯感到自己的胸膛被什么东西贯穿一般，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他感到自己的胸膛被撕裂了，血肉也在崩溃，他的四肢已经断裂，骨头尽碎，大脑中更是宛若万虫噬脑一般，令他痛不欲生，口中不住的惨嚎，惨绝人寰。

不知过了多久，萧涯已经感到麻木了，他甚至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缺乏，那种感觉实在太过痛苦，他经历了千百次，此时已经记不清了到底经历了多少次，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实在记不起了。

而在此时，萧涯感到一股粘稠的液体包围了自己，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萧涯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舔了舔，一股深入灵魂的疼痛蓦然传来，萧涯猛然张开双眼，双目暴睁，眼珠子都已然突出，显得很是恐怖。

那深入灵魂的刺痛令萧涯觉醒，暴睁的双眼已然变成血红之色，一股疯狂之意充斥着他的心神，这股疯狂之意愈发的浓郁，最终他忍不住一声长啸，震荡天地，啸声震荡回旋间，萧涯终于完全清醒了。

映入其眼帘的，那里还有什么鬼魂撕咬，更没有什么粘稠血液，这里是一个灰蒙蒙的空间，若晨雾的灰色的雾气弥漫场间，令人看不清。这灰蒙蒙的空间，显得极为的广袤，无际无涯，除了灰色还是灰色，极为单调。

萧涯被灰色的雾气包裹着，他看不清脚下是否是大地，也看不清头顶是什么，只是宛若浮萍一般的漂浮其中，漫无目的飘荡着，他就真仿佛只存在了一道虚幻的灵体一般。

“这灰色的雾气到底什么！”萧涯已经忍不住发狂，每日漫无目的飘荡其中，没有终点，看不见任何东西，飘荡着仿佛就是他唯一的事情，这令他感到无奈，更多的是茫然。

不知飘荡了多久，或许一天，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十年，千年，万年，无数的轮回，萧涯已经不清楚了，他甚至开始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谁，他只记得一个名字，萧涯。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在他都快把萧涯这个名字给忘了的时候，他偶然发现头上的雾气变得墨黑了些许，不再是纯粹的灰色，萧涯静静的飘荡着，看着那些已然墨黑的雾气，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的内心，潜意识中他要接近，于是他下意识向着墨黑的雾气中飘荡而去。

飘荡到黑色的雾气中，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开始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不再去注视那些一层不变的雾气，他忘了许多事情，但他隐约记得一个人的名字叫萧涯，可萧涯是谁他没能记起来。在他闭眼之后，他开始想着萧涯是谁，但无论他绞尽脑汁他都没能记起来，萧涯是谁，他也不知道他是谁。不知又过了多久，在闭眼之中他学会了睡觉，他觉得睡觉让他感到舒服，他开始不再去思考萧涯是什么了。

终于有一天，他完全忘记了萧涯这两个字，他也忘记了他到底是什么，他再也没有去思考任何事情，每一天他所期待的事情便是闭上眼睛好好的睡觉。在睡觉的时候，他学会了做梦，他梦到了一座山，上面有一片非常美丽的紫竹林，无边无际，他就快乐的住在紫竹林中。有一天，有一个中年人来到了那座山上，那个人也很喜欢那片紫竹林，于是他在紫竹林旁边建了一座紫竹屋，还养了一些很美丽的动物。

有一天，那个人发现了他，然后给了他一把刀，让他喊他叫做师傅，还叫他来和他一起住在紫竹屋中。从此，他再也不能无忧无虑的住在紫竹林中，再也不能去荡秋千，再也不能去攀爬那些紫竹，每天陪着他的只有一把黝黑的刀，而这把刀他从来都没有拔出来过，当他能拔出来的时候就是他能回到紫竹林的时候。

他再也不会无忧无虑的笑，因为他整天面对的只有一把黝黑冰冷的长刀，他仿佛成了他手中的竹雕，只有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他只懂得抱着一把刀看着紫竹林，不会笑着看着紫竹林。终于有一天，他长得比那个人还高的时候，他终于拔出了那把刀，然后他成为了他拔刀相向的第一个人。

只是，那个人只用了一只手指，便把他的长刀给击飞了。但他开始可以去到紫竹林中，每天又可以去荡着秋千，在每天晚上，他还学会了去逗蛐蛐，他还学会吹着笛子与那个人豢养的鸟儿唱歌，他又学会了笑。

后来那个人看着他笑的时候也笑了，后来那个人开始不再打他而只是骂他，后来那个人长出了第一缕白发的时候把他赶走了。

每一次，他梦到他把他赶走了他都会醒来，梦，结束了。

每一次，他睁开双眼，望见的都是漆黑的雾气，于是，他又闭上眼睛，他喜欢那个梦。每一次，他闭上眼睛都会做一个同样的梦，一个叫做后山的梦，那是个美梦。每一次，美梦结束他醒来，他都没有去思考那个梦是什么，他只是想着再去做一次同样的一个梦，他最喜欢的那个梦。

再到后来，他不知道他做了多少个同样的梦，于是，他不再认为那只是一场美梦，他认为那场梦是真实的，他只是被那个人赶走了。那个人会来把他接回去的，那个人对他那么好，那么喜欢他，虽然每一次都会打他骂他，但他还是觉得那个人对他很好，那个人是不会扔下他的。

于是，他在学会做梦之后，他开始学会了期待，期待有一天睁开眼能见到那个人。他不记得那个人叫什么了，他也不懂他是谁，但他总是觉得梦里的他就是他。

每一天，他都期待的睁开眼，每一天，他都期待睁着眼到闭上眼，再去做一场同样的美梦，然后，再次期待的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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