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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雀无声,花厅甚至没人敢喘气,人们紧紧盯着这个令人畏惧,又令人痛恨的男人。他将觉得格丽华德这个庞然大物的未来。安德鲁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尤其是华纳和亚撒。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们了,他不是个好父亲,却绝对是个优秀的人类行为学家。
“我知道,一定会有人质疑我的决定,不过没关系。我这一辈子,最不怕的就是被人质疑。”安德鲁一脸严肃,在这个时候,他才些微的露出一点沧桑,“我才四十多岁,说句不要脸的话,我还不算老,还有时间,甚至我还能在这个位子上多坐几十年。”
“可是我累了。”他有太多的话,从来说不出来,在这个将要卸下重担的时刻,他总算能一吐为快了,“在座的当中,有我的朋友,有我的敌人。你们当中,有人恨不得我死,有人又希望我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变成一个老不死。”
安德鲁笑了笑,他才四十多岁,原本是不显老的,只是此时此刻,真的给人一种他已垂垂老矣的错觉,他盯着查德说:“这个孩子,从来都是最令我信任的,他不如他的兄长们有铁血手腕,也不如我有魄力。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几十年时间,我能慢慢教他,培养他。我就不信,等到我死,他还不能独当一面?!”
“所以,你们这些如狼似虎,想要欺负孩子的老家伙。今天我把话敞开了和你们说,别说我还有几十年活头,就算我要死了,你们也别想动他!”安德鲁又说,“我知道,只要我不把话挑明,你们就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暗地里下绊子。我们是几十年的对手和盟友了,难道我还不知道你们吗?”
这会儿就连萨布丽娜都知道安德鲁在说谁了,她了解查德这个人,他实在不是能够在商场上以寡敌众的人才。可是她此刻转头看着查德,正待说些什么。就看见查德紧盯着在滔滔大论的安德鲁。
他对于自己这个父亲,向来是仇恨非常,以至于到了最后,一切的感情都灰飞烟灭。但是在安德鲁进行这一场单方面的宣告和表白的时候,他心里一动,似乎那星星点点的光芒,要迫使着那份消失已久的亲情死灰复燃。
“虚伪。”查德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词。
但是往年的委屈又浮现在了脑海——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我受这些兄弟们欺负的时候你在哪儿?我受尽白眼的时候你又在哪?他们公然嘲笑我令我出丑的时候你在哪?你现在打着父爱的旗帜逼我就范,但你曾经像任何一个父亲一样保护我、教导我、引领过我吗?
只是这话哪怕烂在肚子里,查德也永远不会说出来,他有一份常人难以理解的自尊。
“当年萝拉死的时候我答应过她,我会让我们的孩子无忧无虑的成长,在他成年之后再将重担交给他,现在孩子已经近三十了,也到了可以接任的年纪了。”安德鲁这时候才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查德、格丽华德。将是我的继任人,也将是格丽华德家的家主,更是我所创建的,商业帝国的拥有者!”
鸦雀无声,人群静的连呼吸声似乎都停止了,直到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掌声和祝贺声才骤然响起。原本毫无存在感的查德,此时被所有人围在了中间,他头一次体会被众星拱月的感受。
安德鲁这时候也下了演讲台,华纳守在一边,看到安德鲁下来,立马低眉顺眼地上前说:“父亲……”
只是安德鲁抬手打断了他所要说的话,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和自己颇为相似的儿子,要说心底一点感情也没有是不可能的,可是安德鲁永远不是会被感情左右的人,他拍了拍这个大儿子的肩膀,轻声说:“华纳,你很好。我的儿子中你是最有本事的。我不必担心你,你以后会活的很好,即便不需要格丽华德家族这个嘘头。”
华纳并不相信这话,他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安德鲁只要做了决定,任何人都不能改变,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在这一个晚上,统统化为了泡影,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抬头盯着安德鲁说:“我陪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为您做了这么多事。我做这些的时候,查德在做什么?!他什么也没做!就要来享受我努力的成果,凭什么?我也是您的儿子,我和他究竟哪里不同!”
“华纳。我想有一个道理你始终没有明白。”安德鲁的表情冷淡下来,“你究竟是心疼这份家产,还是因为继承人是查德?如果我今天念出的名字是亚撒,你会不会只是不甘心,而没有这么大的愤怒?你们针对查德,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查德太心软了,太懦弱了。如果不逼一逼,他永远不会有成就!我不能让他变成一个软脚虾,一个八爪章鱼。但是,这一切不是为了给你铺路,明白吗!”安德鲁居高临下,俯视着华纳,“我也爱你,可这爱的分量,不足以让我为了你放弃查德。”
此时的查德也并不好过,这些肥肠满肚的中年人举着就被挤到他身边,迫不及待的要凑近他,巴结他,最好扯上一点关系。他们一说话就是一脸的酒气,走到哪儿也不忘带上自己的女伴。这些人在商场人沉浮几十年,触角伸向帝国的每一个阶层,每一个角落。了解无数辛秘,里头实在没什么年轻人,而他们的子孙,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
查德被挤的忍无可忍,转头看着一边的萨布丽娜,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事没干,趁着所有人都在这儿,他才对着安德鲁大喊:“父亲!”
即使这声父亲喊得异常咬牙切齿,安德鲁还是愉悦的转头看着查德,用自认为十分温柔地话说:“怎么了?我的儿子?”
“我有一件事还告诉您。”查德拉过站在一边的萨布丽娜的手,两人的手牵在一起的时候,双方都有一些不自在。但是查德话已经到了嘴边,他目光看似坚定的看着安德鲁,“她是我的爱人,原本早就应该告诉你的,不该拖到现在。”
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自己才刚刚宣布了查德的位子,安德鲁不能当众发火令查德下不来台。于是安德鲁只能压抑着怒气说:“这很好,非常好。你能有一个伴侣,这是一件非常令我开心的事情。”
于是查德的耳边纷纷响起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样阿谀奉承的话。
但是真正的考验是在宴会结束之后。查德知道,安德鲁憋着劲,要等到没人的时候才和他算账,只是他对这个父亲,实在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萨布丽娜有些担心,轻声在查德耳边问:“安德鲁先生不会为难你吧?”
“不用担心。”查德十分冷静,甚至类似于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怕他。”
这场盛宴来时热闹非凡,散时也是和乐融融,这些久浸此道的老狐狸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看到的态度,听到了期待已久的消息,走的直接利索,没有一个想要磨磨蹭蹭。即便其中的一些人曾经给华纳和亚撒提供了不少好处。但是消息一旦尘埃落定,他们就要再想办法,放弃之前的选择。
没有人会和自己的利益为敌。
“给加西亚小姐准备房间。”查德转头吩咐佣人们,他态度冷漠,不卑不亢,佣人们不了解这个少爷。因此唯唯诺诺的答好。格丽华德家泾渭分明,从不会发生佣人们与主人关系亲近的事。
加西亚是萨布丽娜的姓氏,她被仆人领去房间,她站了几乎一个晚上,脸上又带着浓厚的妆容——她是过敏性皮肤,此时已经觉得有些瘙痒了,便没有拒绝的跟着佣人们离开。甚至忘了作为儿子的爱人,她是有义务要单独向安德鲁问好的。
佣人们又请查德去见安德鲁,查德以为安德鲁会喝斥自己,怒骂自己,可是安德鲁没有这样做,他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这个已经一表人才,变成了男子汉的孩子,叹了一口气,说:“查德,我知道你为什么当众宣布她和你的关系。你不信任我,你怕我不答应,怕我执意要掌控你。”
在这一瞬间,被心爱的孩子质疑和抵触的时候,安德鲁终于卸下伪装,一脸沧桑地说:“可是你没有发现吗?从你小时候到现在,任何你要做的事,哪怕我不准许,最后难道你没有做成吗?”
查德侧过脸去,他不知道说什么,他并没有能言善辩的好口舌。
“你回去吧,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还能说我对你不够爱护?不够关心吗?”安德鲁此时像极了一个可怜的老人,他才四十多岁,却已经浑身充满了死气。
直到查德真的走远了,他才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被安德鲁那么一说,就变成了自己是不孝子,安德鲁是可怜老爹?
卧房里,伊恩和克莱尔怒目相对,两条鱼都不退让,伊恩恶狠狠地用次声波说:“你别想完成最后一步!你别妄想!查德是我的伴侣!”
克莱尔面无表情:“滚吧你,查德要和谁□□,是你能决定的事吗?!”
最后一次,只需要最后一次,查德就能和自己共享意识,完成真正意义上的融合与同化。只要查德愿意和自己□□,他们能共享寿命与情绪。
永远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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