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行驶到一片开阔的雪地前时,顺英叫停了,"好了,我看这里环境不错,不但可以打雪仗,还可以到河面上去溜冰!""不错,就在这里吧!"我赞成道,环视了一下这里的地理环境,冰河边一大片皑皑雪地,远处还有看不到边际的森林,确实是个好地方。
我们陆续跳下车来,向河边一直畅快淋漓地奔跑,趁机释放一下憋闷许久的激情。很快冰面上的积雪就被大家七手八脚地清理掉,露出一小片晶莹光洁的冰层,被太阳照耀着,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们打起了雪仗,空旷的河床上响起了少女们银铃般的嬉戏声,岸边枯黄芦苇上的浮雪,几乎都要被震落下来了。
我对这项游戏很是熟悉,小时候我生活在松花江畔,经常在寒冬腊月的时候到冰封的江面上坐冰爬犁,和小伙伴们溜冰、打雪仗。只不过眼下我换了个身体,这身体比我原来的柔弱了不少,有心无力,所以成了雪仗中屡次败北的一方。
不知道战斗持续了多久,大家终于筋疲力尽地倒在雪地上。厚厚的积雪软绵绵的,真是惬意,我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只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向我们躺着的地方飞来,渐渐清晰了,这时旁边的女孩们也注意到了,纷纷伸手指向天空。
"好像是一只鹰啊!"
"我看倒像是雕!"
也有人疑惑地问:"鹰和雕有什么区别呢?"有人不懂装懂:"雕比鹰的个头大,也更凶猛一些。"顺英好像懂一些:"对了,我听大人说这种猛禽也喜欢吃死尸和腐烂的肉,"她突然神色紧张起来,"糟糕,我们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它会不会把我们当成尸体而飞下来啄食呢?"说着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大家面面相觑,顿时气氛开始紧张。
长空中传来飞禽凄厉的哀鸣,当我抬头去看时,只见那头猛禽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下来,眼看着直向我这边扑落。我刚刚站起,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我的额头上,随即,那头猛禽就掉落在脚边,扑腾了几下,不动了。
这时,从远方的森林那边响起了奔腾的马蹄声,听声音逐渐向我们这里接近。
我愕然,举目远眺,只见那边出现了十多道人影,疾速奔驰的马蹄带起了滚滚雪雾,他们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甚至还能听到几个人正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大呼着,虽然听不懂,但完全可以感觉到那呼声中的兴奋。
哦,原来脚下的这只猛禽就是他们的猎物了。
鬼使神差地,我迅速擦拭掉额头上的污血,用脚踢了几下,把雪地上的鲜红颜色遮盖起来,最后强忍着恶心把那只死不瞑目的猛禽遮盖在我的裙摆之下。
刚刚处理完现场的痕迹,马蹄声已经在距离我们十余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就是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烈马嘶鸣,猛然勒住的缰绳令疾速奔驰中的骏马骤然扬起前蹄,铁蹄砸落地面时,溅起一片片雪雾。
等我们看清这十余个不速之客时,全部惊呆了。我睁大眼睛看着这些身着白色袍铠,头顶闪亮头盔,战袍上密布着铜钉的骑兵,目光下移,接着看到了马蹄袖,四面开衩的衣摆……看眼前的这种装束,应该是八旗军队的衣着。满洲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几名少女吓得打着寒噤,纷纷不由自主地后退,我却僵在了原地。这支马队为首的一名黑衣人已经挂住马鞭,纵身下马。紧接着后面所有武士也跟着娴熟敏捷地一齐下马,顿时响起一阵金属撞击之声。
这群骑兵的首领,手里拎着角弓的黑衣人只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环视了我们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停了停,接着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随着步伐的接近,一股令人难以名状的压迫感顿时袭来,旁边的几个女孩子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路来,让我孤零零地直接面对着这人步步逼近的脚步和摄人的目光,我的心从未有过地紧张着,几乎痉挛成一团。
他终于在离我只有两三步距离的地方站定了,我看清了他的相貌,大概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他是如此的雄姿英发,如果一定要我来形容的话,眼前的他有如大漠之月,高傲,冷寂,清远。我从未亲眼见过大漠之月,但想象中,它可以温柔一如江南秋夜的月亮,亦可以在一时间泛起妖异的红,带来席卷天地的风暴,毁灭一切。
他注视着我,目光渐渐柔和,终于,在我的心跳似乎静止的那一刻,他开口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用满语或者汉语,而是用略显生硬的朝鲜语问道:"请问你是否看到我方才射落的一只苍鹰?"我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满洲男子居然会讲朝鲜语,难道他已经来朝鲜很久了,还是他的军队正驻扎在朝鲜?那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鹰?什么鹰啊,我没看见过啊。""哦?"他听到我的谎言后不置可否,而是将目光逐渐下移,一寸,两寸……一直到我的脚下,这才停留下来,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糟了,肯定是方才时间紧急,雪地上的血迹没有清理干净,被他看出马脚来了。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强作镇定的我微微一笑,然后很友善地问道:"你是哪家的女儿?"我心底暗暗嘘了一口气,却鬼使神差地反问一句:"那你是谁?"这时我注意到了旁边一直沉默的顺英她们几个,此时她们正在焦急地向我使着眼色,看那意思是我实在太没有礼貌了,怎么能对眼前的这个人如此无礼呢?
与此同时,我隐约听到了极为压抑的笑声,这笑声来自那人身后的一群牵着马肃立着的满洲侍卫。
眼前的男子先是愣了一下,好像遇到了很好笑的事情,"你问我?哈哈哈……"旁边的顺英她们惶恐得几乎颤抖起来,我装作没有看见,硬着头皮说道:"真是没有诚意,我是谁家的女儿,何必要告诉你这样没有诚意的人?"他不但没有如顺英她们担心的那样因为我的无礼而愠怒,反而笑道:"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会知道的。"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们迟早还会见面的。"说罢,他转身走了,接过侍卫递奉上的马缰,翻身上马。在即将调转马头的时候,突然深深地瞥了我一眼,"可惜了你这样漂亮的裙子。"我这才发现原来我粉红色的裙袂上有几滴不易觉察的血迹,原来他真的发现了我裙底的秘密。
等我再次抬起头时,他已经拨转马头,策马向来时的方向去了,后面的侍卫们也一齐上马挥鞭,转眼间变成了一个个黑点,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森林中,马蹄卷带起的雪雾才渐渐散去。
顺英和几个姐妹们走了过来,敲了敲仍在回味中的我,我这才问道:"他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就是大清的九王爷!听说连清国的皇帝都非常赏识和重用他,你居然敢那样对他说话!"九王爷,旗主?刚才的正白旗……不会吧?
"我们一起到江华岛上避难时,不就是他领着船队一直打过来把我们统统捉去了吗?后来我们回汉城时,你掉到海里,眼看着就要没命了。幸亏他的船离你最近,叫手下侍卫跳进去把你救了上来。算起来,他还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顺英补充道。
我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因为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位"九王爷"的身份了。我大学时酷爱明末清初的历史,翻过不少与后金和前清相关的史书。努力搜寻着记忆,终于想起了个大概。
这是皇太极统治大清时期的第二次入侵朝鲜。他一直打到朝鲜当时的都城汉城,把据南汉山城的朝鲜国王李倧团团围困起来,同时派睿亲王多尔衮率领兵船渡过大海,一举拿下江华岛,并把之前李倧安置在岛上避难的家眷们一并俘获。多尔衮对朝鲜的王妃和世子以礼相待,促使李倧弃械投降,再次归附大清。
天聪元年,皇太极当了后金大汗,一共封了十位大小贝勒,多尔衮的年龄在这十位贝勒中排第九位,仅长于他的亲弟多铎,人们习惯称他"九贝勒"。等到皇太极登基称帝,多尔衮受封亲王,于是变成了"九王爷"。
看来可以确定了,他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和硕睿亲王,将来的皇父摄政王--多尔衮。
第二天上午,我独自一人在庭院中懒懒地荡着秋千,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被下人们打扫得几乎不留痕迹,连堆个雪人的条件都没有。
我只得边荡着秋千边想着昨天跟多尔衮的偶遇,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到现在想起来都犹如在梦中。小时候曾经看过一本《清宫十三朝演义》,记得那里面的多尔衮是个风流好色,喜欢偷看嫂子洗澡的小叔子;上中学时,又和同学一起看过电视剧《孝庄秘史》,在那里面他又变成一个为爱吃苦,矢志不渝的情痴;后来去图书馆翻看史料,又看到他的画像,一副中年大叔的模样,身材颀长,络腮胡子,有几分阴鸷,又颇有几分威严,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冰冷感觉。
我曾经好奇过很多和他相关的谜团,譬如他为何两次争夺宝座失败,为何选中福临,最后到底有没有真正谋反,为什么没有儿子,他有没有真正爱过孝庄皇太后,太后下嫁是否是空穴来风的传言……我又曾经探访过他的王府故居,就在故宫东直门外。在普度寺的胡同里曲曲折折地走上好久,才能找到这座仅剩下零星建筑,早已面目全非的故址。在仲夏的午后,我坐在银安殿外的花坛上,看着庭院中的枯树,还有天空中盘旋不去的乌鸦,是否在三百多年前,也这样徘徊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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