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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柃搀着燕草去了后罩房上药。
许妈妈默了半响,叹道:“当日她成亲,她娘老子嫌她丢脸,做起了甩手掌柜……也不知礼到底走完没有……如今那婚书成了废纸,总要有族人亲邻做见证才好。”
聘书、礼书、迎书,纳采、问名、纳吉……三书六礼,便是薄祚寒门没这么多讲究,最重要的几步也必不可少。
刚才纪芜见许妈妈一时说不出话来,唯恐气出个好歹,硬拉着她往炕上坐了,又让紫柃将哭得声嘶力竭的燕草安置去了后罩房。
燕草实际上比紫柃还要小上一岁,两个人站在一块儿,一个粉脸薄怒、并不施一丝脂粉,看着却如一朵鲜花花期正好时一般的鲜妍。另一个面上鼻青脸肿不说,那底子也是蜡黄蜡黄,还未盛放,便已凋谢了。
追求的时候当做宝,娶回家了变成草,打女人的男人没有谁不厌恶,何况还是一个想将自己的妻子送到别人床上去的男人……
纪芜想了想,若是前世,碰上这样一个渣男,那婚书上没盖手印脚印实在是万幸,省得配偶栏中变成“离异”,说不定还得去对簿公堂。
只是听许妈妈这话中的意思,竟然是希望这桩亲事有效的。
许妈妈的形容也不像是狠得下心对燕草撒手不管的样子,她年老经事,自然比初来乍到啥都不懂的自己拎得清
纪芜决定不掺和进去,只略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嬷嬷,燕草当时不是在她认的干姐姐家里出嫁的吗?”
“我的姑娘!”许妈妈摇摇头,面露厌恶之色,“她那干姐姐,只怕就是个专事与人说和的……”一句未了,自己觉察失言,忙忙岔开话头:“真是老悖晦了,且在姑娘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
“嬷嬷不老,嬷嬷还要看着我长大呢。”纪芜弯着眉眼,一头扎进许妈妈怀里。
嬷嬷这般忌讳,闭口不提,她却猜着了几分,西门庆还管王婆子叫“干娘”呢,说不得燕草那干姐姐,就是个……淫媒!
若真是这样,那燕草当初义无反顾投入的这一场爱情,说不得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
伯府的丫头们,规矩到了十八岁,有府中婚配的,也有得了准许外头自行聘嫁的,紫柃今年十九岁,纪芜曾有几次偷听许妈妈与她说悄悄话,说的都是让紫柃不要心焦,等回了燕京,太太必会给她做主之类的话。
紫柃向来大方,也不扭捏,每次都将辫子一甩,说:“妈妈瞎操的什么心!姑娘一日不撵我,我就一日不出去!”
那股子如虹气势,纪芜心里暖烘烘的,又好笑。
燕草……给家资丰饶的商贾做正头娘子,看着像是嫁得好,可连她爹娘都觉得丢脸,亲闺女出嫁这样的终身大事也不闻不问,她当时其实无异于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只怕,终归还是遇人不淑。
…………
没等吃过午饭许妈妈就预备出去,临走,纪芜竖起耳朵,听她避开自己和紫柃说悄悄话:
“……那人既如此混账,眼看着只好和离。须知聘则为妻奔为妾,如今婚书不起作用,若当时礼数也不周全,就是无媒苟合……”
紫柃云英未嫁,乍听这样的话有些不大自然,却也着实吃了一惊:“若果真如此,就算姑娘见怜,开恩让她与我们一道回了燕京,她这辈子……那些人的唾沫星子就能将她淹死!”
“明媒正娶,和离之后还可以再醮,虽受些冷眼冷语,熬一熬也就过了。若真是无媒苟合,除非远走他乡,不然这辈子便成了姬妾之属……”
许妈妈叹息一声,颇为感慨,“她自己不尊重,落得这步田地也就罢了,只可怜她娘,非要被她活活气死不可。”
紫柃的声音低了下去:“她一个弱女子,户籍文书都在此地,没有路引,能远走去哪里?”
紫柃面色沉痛,纪芜心中了然,原来如此,怪不得许妈妈紧张这桩亲事是不是有效。
“谁说不是。”许妈妈一肃,正色叮嘱紫柃,“我出去想法子打听打听,你好生看着她,今天我这样一问,只怕她将前因后果想通透了,万一一时想不开……仔细着些,便是有什么,也万万不可惊吓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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