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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侍卫队熟知闵安为人,见他一副落拓样子从墙外骑豹闯进来,也不觉多奇怪,纷纷又补上了位子,守在李培南身后。左轻权治下的禁军破天荒瞧了回新奇,细细扫过闵安周身一遍后,他们心下记挂着军情,又回头守在了院墙上方,不再分心看着院里的动静。
李培南用左手提起闵安衣领,将他放直了身子,问道:“手伤怎样来的?”
闵安有意要在众人面前维系自己的颜面,连忙摆手说道:“不碍事,不碍事。”他说不出口跳马摔伤的尴尬原由。
李培南突然伸手捏了捏闵安左臂,闵安当即就大叫起来,引得一直守在墙头观望外面情况的非衣回头瞧了瞧。
李培南坏意地笑了笑:“骨头既然断了,我那豹子没事吧?”
闵安扯回手臂赔笑:“不关豹子的事,它好好的,是我骑术不行。”
李培南没再说什么,抿嘴呼哨一下,扬手指向花厅,一直在院中盘旋的豹子依令走进了花厅大门。随后他吩咐一句:“你去歇着。”提剑走向了木栅栏,继续守着唯一的入口。
李培南对待亲信及部下向来不形于色,最大的一句体恤话就是去歇着,此时他在心底将闵安当成亲随一样,不觉有任何不妥之处。他不问闵安为什么又跑了进来,是因为木已成舟,闵安执意要参局的结果任谁都改变不了。再者,县衙局势紧急,他始终要关注着外面的一举一动,也不便于在众多耳目前询问闵安一些私事。
李培南所忽略的问题,非衣却放在了心上。他示意厉群跃上墙,守住他的缺口,再轻轻跃到了闵安跟前问:“怎么又跑回来了?我不是说过,叫你躲远些的?”
闵安先偷偷打量一下李培南的背影,见他凛然提剑而立,不再看自己这边,才放松了肩膀,将左上臂揉了揉来缓解夹臂的痛意。“前面你帮了我很多次,我说过要偿还你的。”
尤其是借出将军的那次,他在非衣面前许下誓言,说是日后有机会,一定殒身偿付。今晚这个局面很紧急,眼看尸体都倒在二院门口了,最后要不要他殒身,他并不知道,不过,他倒是实打实地有一种冒死跑进来偿报非衣的心思。
非衣失笑:“局面已经控制住了,你跑进来只能拖后腿,哪里需要你偿付什么。”
闵安昂首站立在非衣面前:“你和大公子只知道打打杀杀压制旁人气势,就从来没想过*理也能解决事情的么!”他挺了挺胸,转眼看到李培南的背影在火光映照下,依然显得凛冽,迫于那种无形气势,他就将下面的一句“你们身为天潢贵胄,法理在眼里形同虚设”咽了下去。
“唔,说得也是。”非衣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看你摆出的这副自信模样,想必是掌握着凶案铁证了?”
闵安低头翻腰包向非衣展示关键的证物泥蜡,突又想起他见不得这些脏乱的东西,索性放下手,去拍了拍袖子上的灰。“总之可以帮你翻案,我摔了一跤才找来的,不是你说的这样容易。”
闵安全身破败不堪,绢衣撕破做了绑手的带子,布袍上也沾了许多泥土和草灰。听他这样一说,非衣才知道断手是怎样来的,心底委实酸痛了一下。他连忙收起玩笑的神色,拍了拍闵安的头,低声道:“多谢了,我其实很感激。”他深深看了闵安一眼,跃上墙,继续守住了攻路。
闵安左右看看,院子里的人各司其职,没人注意到他。若是依照李培南的吩咐,他带伤在身连夜奔波,实在是可以去花厅休息一下的,只是豹子还团在了里面,与外面的威胁一比,也不见得如何能让他放心。
闵安踌躇一下,走到李培南身侧,低声说:“公子,今晚一定要厮杀才能成事么?”
李培南淡淡道:“我一向挑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
那就是还要动刀枪决意胜负了,闵安语塞一下,又怏怏退后。李培南转头看了他那苍白的脸色一眼,说道:“当真不休息一下?”
闵安暗地在袖中握了握拳,果敢回道:“我不累,还撑得住。”他的手臂摔得很痛,脑子还是清醒的,提醒他要抓住此时紧急的局势,来表现身为下属的忠诚和决心。
李培南倒持蚀阳剑柄,将长剑递了过去:“我有些累了,不如你来替我镇守一刻。”
闵安抓了抓头,十分迟疑地接过蚀阳,只觉手上突然一沉,险些抓掉了长剑。他鼓劲持好剑身,正面对着栅栏口,转眼看到李培南当真要走开,连忙追着问:“公子,要是他们真的冲进来了,我该怎么办?”
李培南不回头道:“见人就杀,宝剑会助你三分力。”径直走进了花厅。
闵安拿着长剑低头一阵恍惚,凛冽剑身散发着淡淡寒气,与月色一映照,流淌出一层红光华彩。他心想,宝剑虽好,可杀人无数,我难以掌握呐。回头又看看一旁待命的侍卫,他轻轻向熟人张放招了招手:“真的要拿着公子的宝剑一阵砍杀么?可我武功很低啊。”
张放平时与闵安赌惯了的,私交甚好。他凝神想了想,醒悟到自家公子不可能临场卸了担子,将重责转到旁人身上的道理,也低声说:“你进去问问公子不就成了?”
闵安在一院将士安静的对峙姿势中磨磨蹭蹭走进了花厅大门。李培南正坐在椅中,看样子似乎是知道他要来,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豹子趴睡在他脚下,助长了冷峻气势。
闵安怯怯地走上前,还没开口说话,李培南就迎头丢来一句:“为什么不听话?”
“我不是故意要进来的,是张放大哥提醒我——”
“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非衣?”
“公子怎会这样想?我只是觉得重要关口,不能放我这个武力低弱的人来把守——”
“你与非衣说的话,我听得很清楚。”
闵安纳闷地看着李培南:“我与二公子说了什么啊……不就是劝他放弃打杀凭法理翻案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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