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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就你会胡闹——”三爷半句也没挪到高天赐身上去,就怕白静怡回去了高家又生了事,受了委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呀,赶快再给爹生个大胖外孙子,就算是一大功成了。”
白静怡一愣,顿时脸羞了起来,几乎是躲去高天赐的怀里了。“爹,哪有你这样说的啊?好像女人生来就是传宗接代的。”
“怎么,你不愿给天赐生个孩子吗?”
“爹——”白静怡霎时羞死,转身放开高天赐就先跑开了。而高天赐始终是没有出声,三爷见白静怡这般模样,看来心里是过得幸福。只是这个高天赐面无表情的,像是白家欠了他高家一屁股孽债似的。三爷顿时是不高兴起来,收敛起对白静怡的神情,也落得漠然,说道:“静怡这孩子虽说任性的些,但怎么也是我白三爷的掌上明珠,可半点允许不得旁人欺负她的。上回的事情,我查了,并不是你的错,但不保证你一定会对静怡忠心。倘若被我发现,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的。”高天赐一怔,突然笑了笑,说道:“谢谢三爷教诲。”
“你…”三爷一惊,这小子竟然连声“爹”都不喊的。但随后,他很快又没放在心上,毕竟对这好女婿他是不满意的,尽管白静怡再怎么喜欢。“知道就好!”说罢,转身正要走开的时候,高天赐忽然转身拦住了他,问道:“你到底是威胁青衣什么了?”
“你还忘不了她?”三爷一愣,笑了。
“我知道青衣一定是受了你的威胁,否则她是不会嫁给少尘的。”
“我们少尘论条件论背景论家世并不被你高天赐差,更何况少尘未娶,青衣未嫁,一进白家大门就是少奶奶,比进高家当个小妾可是厉害多了。”
“你…”高天赐一怔,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强扭的瓜不甜!”
“青衣愿意,自然会甜。高天赐,我警告你,别再对青衣有什么想法,若你辜负了静怡,我会让高家从此不得翻身。”最后一句,三爷几乎是吹胡子瞪眼的说出来的,而且龇牙咧嘴,看得好是恐怖。高天赐咯噔一声,虽说不怕,但也有些顾忌。三爷瞧他神色煞白,顿时又笑了笑,便就哼着小曲走开了。高天赐立在原地,半天没吭一声,偌大的院子里人来人往,唯独他被搁留,他的心里下起了一阵雨来,眼色黯然,似是婆娑。青石板铺就的“主人专行”两旁的五株红茶花树的叶子像是被血染了一般,顿时开了花,红了对面人的眼睛…
他隐隐似乎听见,久远的岁月里,传来一阵清亮而秀婉的惆怅..
“红楼遗梦,人儿去…顾倚楼窗远望…若问天涯几多愁..奈何人儿也不知…”
高天赐无法言语,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三爷走后,青衣会独自来送他。如此不该有的画面,就这样的印刻在冬天的北风中。下人们不敢多留神关注这两人,都是各自忙着自个儿的事情,生怕一不留神就被管家训了。哪怕是张世才无意撞见,也只是靠边匆匆走过。
青衣不语,默默的看着他,直到一滴泪滑落在了地上,直到她终是不忍,微微启齿,问道,却不敢大声,但他听得清清楚楚。
“身子好了吗?”
高天赐微微点头,未敢出声,只是怕一开口就说了不该说的话。青衣见他点首,便是放了心,但有些话她真的很想说,比如她为什么要背信两人之间的约定,为什么一定要嫁给白少尘。但转念一想,他已是她人夫君,而她也已是他人妻子,即便是解释了,说清了,又能如何?一切当真能挽回?倘若真的能挽回,那么她情愿这辈子未曾遇见过他。“那我先回去了。”青衣说着,正想起步回自己屋子的时候,高天赐突然无法控制的喊出了他的名字,一个久违的称呼——
“如是——”
青衣一惊,顿时全身颤抖,顿住了脚。这是她与他初遇时的名字,那个时候她青涩而害羞的告诉他,她叫如是。从此以后,便不再是如是,一身青衣,向来素净,话不多,只因偏爱唱戏,就换了个“青衣”的名字。但她始终是觉得“青衣”不过是一个名字,而不是她。只是,她不曾想过,原来在他的心里,一直以来“如是”才是她,才是当初遇见的她。
青衣笑了,泪水止不住涌出。因感动而倍增伤痛,难道他忘了,她早已不是“如是”,而是他人的“青衣”。
她顿了许久,终是没有说话。他望着她消瘦的背影,又念道了一句“如是”。
青衣双肩开始颤抖得厉害,他看得出来,她早已双手捧脸,掩饰一切。只是,就在他上前准备递给她一块当初他在庭院里拾到的那块从风中扯来的飘着香的遮容丝巾时,青衣突然慌乱的跑开了。高天赐一愣,没有追过去,哀伤的脸更是黯然。兴许,这次一别怕是再难相见了。他低眉,瞅着手上的这块丝巾,往日的一切是多么美好。如今的一切,是又这样的不堪。如果说,命运的眷顾就是任由两人各自相思的话,那么他便有这一块丝巾就足够了。
高天赐微微轻叹,收起丝巾,站在院子里,看着茶树,愿花开染红的时候,会有奇迹。
此时悲伤来得总是太突然,如果说生死有命,一切都拦不得,碍不得,那么顾老爷子的死就是太冤枉了。任谁也不会想到,当天下都以为男女情爱如此不堪痴缠的时候,三爷为找顾博云算账,而气得顾老爷子中风,却想不到卧床三天,就暴毙了。留下刚过门不久的小姨娘按捺不住寂寞,竟然跟下人偷起了欢来,这事情被顾博云逮了个现形,气得他还没给让老爷子好生下葬,小姨娘就掏了顶帽子戴在了死人头上。这等羞辱任谁也不能容忍的,但谁也未曾料想,顾博云竟然掐死了小姨娘。下葬那天,敲锣打鼓,哭声漫天,一大家子老老小小披麻戴孝,起个大早,都为老爷子送行。而小姨娘就秘密的陪葬在了顾老爷子边上。
只是,这顾老爷子死后,怕也做不成花下风流鬼了。
他要是知道自己生前最得宠的小姨娘竟然被自己的儿子一顿狠狠抽阴,大出血不说,还烂了不堪忍睹,必然是气得夜夜搅了他的美梦。倘若是知道小姨娘趁他尸骨未寒,就偷了男人,恐是托梦给顾博云,再烧根鞭子来了。
顾老爷子被下葬后没两天,三爷就听说了。虽然心上不曾惭愧,但还是以晚辈的身份去凭了吊,尽管过了时候,但顾家大大小小都不敢说什么话,就连顾博云见了连屁也不敢放一声。只是三爷想不到的是,他去的那天,张海波领着李副官等人也来了,还带了不少花圈。
“想不到老爷子一生光明磊落,却晚年遭人暗算,哎…张某人虽说与老爷子来往不多,但交往却是颇深,老爷子生前最是喜爱这乾隆年间的花瓶了…只是种种原因,终是无缘。今天,张某人就把这花瓶赠送于老爷子,希望老爷子在天之灵,能得安慰。”说罢,张海波一个眼神,李副官便就知意,将精致包装好的花瓶递到了顾博云手里去。顾博云一惊,不敢多揣测,先收下道声谢才是。
“多谢将军念及家父,并圆了家父生前的最后一个遗愿,想必家父在天之灵一定倍感欣慰。”
张海波微微抽动着脸上一堆横肉,像是难过,其实是笑。这让看在眼里的三爷半天没吭声,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张海波在顾家大小跟前说尽好话,装尽好人,无非是让顾家人对他更是恨意。但是也罢,他三爷自小就没怕过人,怕过事,张海波与顾博云联手对付他,他也不会就此胆怯了。
“将军真是好人呐——”突然,三爷开口说了一句,重重叹着,意味深长。“只是老爷子福薄,没好好与将军深交深交,否则必然是增添虎翼,大发光彩,此生更是辉煌。”
“三爷过奖了…老爷子可是看着您长大的,他老人家心里对你必然是一番骄傲。只是还没得及享三爷您这份福的时候,就去了。张某人真心希望,有朝一日三爷与老爷子遇见的时候,好好回报他老人家对你的一番栽培啊。”
“若真是如此的话,还希望能跟将军一道,这样老爷子就更欢喜了。”三爷微微笑着,只是张海波的眼神早就成了一把刀子,偏偏就是割不烂他的一张厉害的臭嘴。“倘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好了。”突然,张海波就笑了起来,但一副依旧佯装着悲痛的嘴脸真是教人恶心。
“将军,白某人就不扰您和老爷子的一番叙旧了,还有事情,就先走了。”说罢,转身就出了顾家大宅。张海波气得满脸膨胀,若不是为了他的大业,他早在顾家人跟前现了原形,又怎会将自己所爱的珍藏再次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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