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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不期而遇2（第1页）

两天后，杨天义带着他的五百押运兵，在赶来接应的山西平阳府官军的护送下，经运城、过潼关，进入到了陕西境内。三边总督杨鹤派出一支部队接过了山西部队的接力棒，经过前后二十多天的翻山越岭长途跋涉之后，终于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陕西的首府所在西安。

与杨天义事先猜测有所不同的是，杨鹤摆开的迎驾排场还是比较热烈的，只不过，此后所安排的接风洗尘宴，相比之下就要寒酸了许多。也不知是杨鹤确实没钱，还是为了标榜自己的清廉。

而更让杨天义觉得乏味的是，面对着一桌清汤寡水，不但要露出一副虚情假意的笑，还要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

杨鹤是个文官，说起官场之事倒是津津乐道，只可惜杨天义初涉政坛，对人自是一无所知，对事更是一窍不通；继而谈到诗词文学之时，杨鹤更是滔滔不绝，一众下属官员也是随声附和，偏偏杨天义对此更加得不知所云，只听得是一头雾水，便只好一言不发。

杨鹤便觉得，这个年轻钦差，完全是个不学无术之人，也不知是投了谁的门路，才混到了这份差事。心中这样想着，神情言语中便有了一些不屑之意。

由于杨天义刚刚打了胜仗，这份功劳却也不可不提。只可惜，在外行人眼里，杨天义的光芒与曹文诏的军队相比起来，实在是黯淡了许多，且杨鹤对行军打仗一直心有成见，因此，对杨天义的赞美，便翻来覆去不过是英明神武、身先士卒等一些漫无边际的空话套话，让杨天义只听得恶心不已。

俗话说的好，这马屁若是拍在了马腿上，那还不如不拍。

杨天义实在是忍受不下去了，干脆一头趴在了酒桌之上。

这场气氛祥和热烈的欢迎宴会，在钦差大人尽兴而醉的情况下，终于圆满地胜利闭幕了。

皇甫涵搀扶着杨天义回到下榻的房间之后，关上房门，又倒了一杯温水，双手奉到了杨天义的面前。

杨天义一脸疲倦地看着皇甫涵，接过茶水喝了几口，淡淡地问道：“你觉得他合适吗？”

皇甫涵，便是当日在战场上挺身而出，背起伤员走向贼军的那个明军士兵。

当初，杨天义安排他做这件看似九死一生的任务之时，他曾一度认为，杨天义这是以借刀杀人之计故意让自己去送死，以此报复自己的不逊之举，心中刚刚生出的对杨天义的那点儿好感，一下子便荡然无存。

然而，当皇甫涵走完了那段人生中最漫长的道路之后，他的心态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尤其是，当他背对着数万贼军却昂首挺胸从容而行的时候，那种与死亡无比接近却又无比遥远的感觉，让他突然有种再世重生的灵魂触动。

这种触动，并非是认识到了生命的可贵，而是，他终于体会到了生命的价值与精神的力量。

同时，正如他并未意识到自己数次捡起头盔的动作在贼兵心理上的巨大冲击力一样，他也完全没有想象到杨天义的这一番措置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可是，当他亲眼目睹贼兵最终不战而溃的时候，他欢呼了，欢呼于这其中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他折服了，折服于杨天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那种霸气！

忠诚有两种取得的途径：一种是屈服，一种是征服。皇甫涵觉得，相比之下，后者方为王道。

在那之后，他对待杨天义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但这种变化，并不是在神情上表现出的恭敬，而是从眼神中流露出的尊崇。

杨天义也发现了皇甫涵的这种转变，与他谈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只是碍于彦歆的存在，两人之间倒也没有无太过亲近的表现。

人人都在提防东厂，可又有谁知道，东厂的彼此之间，也都是人人自危地互相提防。

此刻，皇甫涵当然理解杨天义所问话的含义，他看了一眼窗外，默然思索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或许，是他看错了。”

杨天义的“他”，指的是杨鹤。而皇甫涵的“他”，指的是曹化淳。

杨天义盯着皇甫涵的眼睛，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能再犯错了。他应该会明白我的。”

“大人放心，我会跟他解释这些事情的。”皇甫涵看出来了，杨天义已经知晓了曹化淳对杨鹤的维护之意，但很显然，他并不打算服从曹化淳的安排。事实上，这也是为了避免曹化淳在这件事情上一错再错。

只是，皇甫涵心里清楚，以曹化淳的为人，却是未必能够接受这种近乎背叛的好意。

“这样最好，比我亲口解释要好。”杨天义微笑着点了点头，“好了，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皇甫涵转身退了出来，在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他隐约地感觉到，就在彦歆的房门口，有一道影子刚刚闪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杨天义便起身来到了办理押送物资交接的地方。或许是为了增强军民信心，又或是宣扬朝廷的皇恩浩荡，交接的手续特意安排在了总督府外的广场之上。

押运部队的指挥参将王清印是交接工作的具体负责人，此刻，他正带着二十多个士兵看守物资，周围是数百个盔甲鲜明的总督府士兵严密把守，外围不远处则站着许多前来看热闹的民众。

让杨天义略感好奇的是，在那人群之中，还有不少衣着光鲜的当地富贾士绅，他们对着广场正中的高台上那一箱箱的银两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眼睛里却放射出贪婪的目光。

杨天义带着一丝疑惑走上了高台，周围的士兵和官员早跪下了一大片。杨天义笑呵呵地请他们站起继续办差，眼睛在扫过众人时，却很是意外地与一个人的眼神相遇。

是他？真是他吗？就是他！呵呵，没想到，竟会在这里与他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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