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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困兽之斗上（第1页）

尽管李裕的兴师问罪，早在女儿的预料之中，父女二人都做好了准备严阵以待。然姚慎先看着李裕冷肃的面容，还是忍不住打心底里发怵。

李裕的来历，连国公府都含糊其辞，只交待自己千完莫得罪了他。可偏偏的，自己又落了把柄在他手上，姚慎先怎能发抖呢。不过，想起女儿的交待，姚慎先极力稳住了心底的忐忑，一张面团似的圆脸，笑得和弥勒佛似的，一味和李裕打太极。

李裕心里也纳闷，这个姚慎先胆小如鼠，凡事都是听女儿的，今朝怎地一反常态，竟有胆子在自己面前虚言搪塞。

他本就阴沉的面色，更添了几分怒色。

姚慎先看在眼中，额头冷汗如豆，一双细细的眸子不时地向门外瞥去，好似在等什么人。李裕冷声问道：“怎么，府台大人还有什么紧要的事么？”

“没有，没有，没有。”姚慎先讪笑着，瞥见一名小厮走到门前廊下向内一点头，长吁了口气，从用素白的锦帕抹了抹宽厚脑门的汗珠，“大官人请随下官来，事情的原委自然就明白了。”说完，再不敢多看李裕一眼，起身转去了后边。

李裕心里纳闷，跟了上前，出了穿堂，沿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过道，行至一处倒座抱厦前。李裕投姚慎先的眸光尽是疑惑，姚慎先亲打起竹帘，笑道：“官人只请屋里坐，就什么都明白了。”

以姚重华的秉性、心思布而言，李裕料定他父女没有胆子暗害了自己。况且，以自己的身手，也不怕他。当下款步入内，刚进了门就听得有细细哭声传来，李裕游目一扫，这三间小抱厦是前边屋子隔断而来，以落地雕花大纱罩为壁，东北角上垂一道姜黄地绣折枝梨花的软帘。姚慎先斟了杯茶放在小几上，伸手示意李裕在藤椅上坐着。

李裕幽深、锐利的眸光从他面上一扫而过，默然落坐。前边的说话声，便一字不落在了他的耳中。

“大小姐，婢妾是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还请大小姐开恩啊。”悲泣之声，磕头声，不绝于耳。

李裕不耐的、挟着怒意的眸光直刺刺地瞪向姚慎先——他竟也戏弄自己！抬脚就要走。

姚慎先赶紧拦了，僵笑的脸有说不出恐惧，却大着胆子以唇形求道，“再听听，再听听。”

李裕本不待搭理他，前边却传来一个他极熟悉的声音，“难道，大小姐请我来，就是为了看大小姐处置家务么？”

“叫洛妹妹笑话了。我请妹妹来，是为了好生谢谢妹妹。若非妹妹，我还怕这贱婢蒙在鼓里呢。”说着，便听她喝令道：“把罗氏给我拉出去，送回本家。”

在罗氏声嘶力竭的哭声中，那个清幽的声音缓缓说道：“大小姐言重了。”

李裕重新坐回了藤椅上，脸上的神色不定。

纱罩前，姚重华挥退了诸人，端艳的面容浅笑盈盈，看着对面坐着洛尘香，说道，“我好生佩服妹妹，不过半日工夫，不仅救回了苏家阿姐，还办妥了徐长河，真真是好手段。”

抱厦内的李裕如遭雷击，半晌回不得神，拿徐长河做替死鬼，这竟是尘香的主意，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满心不信，可纱罩外传来的话却令他直坠冰窟。

“我只问大小姐，王家那四处田庄，我几时能到手？”

姚重华笑得甜美，“答应了你的东西，我自不食言。我只想不明白，你是几时开始布这个局的。难道你竟未卜先知么？”

洛尘香看着姚重华的笑脸，心知不解了她的疑惑，那几处田庄的地契怕不好拿，“南门仓库失火，不用说也是漕帮出了内贼。然不论内贼是谁，都不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何况，李裕的身份……”说到这里，洛尘香顿了一顿，眸光向姚重华一扫，“连姚大小姐都拿不准，漕帮那些人岂有不忌讳的。敢做出这么大的事，后边无人指靠，他们怕是没这个胆子。”

姚重华点头赞道，“倒也是思路清晰。只是你就不怕，我便是幕后之人么？”

洛尘香噙了浅笑，反问，“大小姐以为呢？”

姚重华稍是一愕，笑道：“不错，这事谁都有可能，却绝不可能是我。”

“幕后是谁，为什么烧了仓库，与大小姐有什么关系，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我亏了京中二十余万石的粮食，赔款的数目足以令我倾家荡产。而二季稻十有**要颗粒无收，我能指望的，只有王家那几处未曾受灾的田庄。想从大小姐手里讨好处，没有孝敬怎么能行呢。至于其他，皆不过是顺水推舟。”

李裕只觉一把钝刀子在心口乱戳，痛到不敢喘息。

可笑自己这一个月，总想找个借口去瞧瞧她，又怕被她拒之门外。只能深夜之时，呆立在她家门口出神。而她这一个月，却是布署周全，每一个人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是啊，她什么都不在乎，在乎就只有一个“钱”字，什么真心，什么情份，什么知交，于她而言，利益面前皆不足一提。

“所谓黄金万两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为了那几处庄子，你就不觉得亏么？”

洛尘香笑出声了，“黄金万两也易得，好大的口气，说这个话的，恐怕一辈子都没挣过一两金子。他高门大户归他高门大户，与我又有什么相干。我在意的只是那几张地契，不知大小姐几时能给我。”

听她将二人的关系撇一清二楚，李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就要冲到前边去问问她，到底有心没心？

难道在她眼中，真心就那么不值钱么！

姚重华听了这话，也觉愕然。就李裕的家世，以及待她的心意，换作别个人必然是扒住不放。可她却毫不不在意。姚重华不由得重新将她打量了一番，不得不承认，这丫头很合自己胃口。

她的笑容带了几分真挚，眸光向身后纱罩一斜，从袖中摸出一个小指长短的铜钥匙，打开槅架上的一个小暗盒，取出几张地契，分作两份，“我向来言而有信。”指着其中一份道，“这是你要的地契。”又指着另一份道，“这是王家的三处铺面。过了中秋我就要起身回京，只要你答应与我同行，这些便也就是你的了。”

洛尘香愕然不解，话还未问出口，忽地“哐啷”一声巨响，房门被人踹开，蹿进两个手执利刃的大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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