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黑还没有散尽,还有一些星星,稀稀拉拉的散落在天空上。刘老蔫裹着厚厚的军大衣,开着一辆破旧的三马子,疾驰在进山的大路上。
发动机的嘶吼声,惊飞了大树上的飞鸟,惊跑了草丛里的野兔,它们还不习惯这样的阵仗。
这条公路上,除了偶尔路过一辆拉货的汽车,来来回回走的最多的,是牛、马、骡子、驴等牲畜拉的排子车,就连自行车都很少。
自行车在山里不好使,上坡蹬不动,下坡打出溜。下了公路就是坑坑洼洼的石头路,别说骑了,就算推着走,都震得胳膊直发酸。
半仙住的那个村子叫桃源村,在山仡佬里面,离公路二三十里地,交通极为不便。而路过的公共汽车只会在公路上临时停一下,从车上下来后,剩下的路就要靠步行了。
这可愁坏了王翠芬和王秀英,她们可不敢走二三十里的山路,而且,山里还经常有狼出没。
刘老蔫不知从哪里借来一辆三马子,在后面的车斗里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麦秸。王秀英拿来一条旧棉被铺在里面,坐上去软软的,很舒服。
林国华和王秀英、还有抱着孩子的王翠芬坐在后面,刘老蔫在前面开车。他还不太熟练,所以需要格外小心。
下了公路以后,剩下的就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的山间小道。车子就像火烧了屁股的猴子一样,蹦来蹦去的,把车斗里的几人颠的晕头转向。
一边走一边打听,用了五六个小时,直到半头晌午的时候,他们才找到了这个小山村。
一间低矮破旧的房子前面,摆了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摆了两个纸盒。一个纸盒里面放的是写着数字的小纸片,另一个纸盒里面全是零钱,一毛、两毛、五毛都有,也有一块钱的大票。
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应该是负责看摊子的。刘老蔫凑到跟前,问道:
“这里是赛半仙的住处吗?”
“不是住处,是道场!”
少年脆生生的答道,语气里充满了傲娇和自豪。
“小伙子,我们是来找半仙算卦的,现在能进去吗?”
林国华也凑到跟前问道。
“你们要先求号,求了号去那边等着。”
少年指了指一旁的大树底下,那里摆了不少小板凳。有四五个人正坐在那里,不时有人伸着脖子朝屋里张望,好像能隔着那层厚厚的棉门帘,看到屋里的情景一样。
“行,那你给我们拿个号吧!”
“上五毛钱的香火钱,仙号自取。”
“卧槽,这个小纸片就要五毛钱啊?”
刘老蔫看着纸盒里面的一摞小纸片说道。
在当时,五毛钱够他在饭馆里吃顿饱饭了。
少年似乎是习惯了,对刘老蔫的吃惊一点反应也没有,一副爱搭不理的架势。
“不会说话就闭嘴,冲撞了半仙咱们就白来了。”
王翠芬狠狠瞪了刘老蔫一眼,把他推到一边。然后一脸虔诚的对少年说道:
“小师傅别和他这个粗人一般见识,我们是半仙的好友介绍来的,规矩我们懂。”
王翠芬说着,从兜里掏出用小手绢包着的毛票,拿出五毛钱放进了盒子里,然后伸手去取号。
“既然是半仙的朋友介绍来的,就不用取号了,等屋里的香客出来了,你们就可以进去。”
听王翠芬这么说,少年的态度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约么等了半刻钟,有一男一女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男的垂头丧气,女的愁容满面,俩人绕过八仙桌,匆匆离开。
少年示意王翠芬她们可以进去了。
掀开破旧的棉门帘,马上就闻到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屋子里黑洞洞的,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画像,也不知道供奉的是哪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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