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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月色回了栖云居。蔚湖边上的家禽被那易舒儿赶得一团乱,这情况直叫栖云子看得头疼,忙着自个儿去招呼了。
环念音饥肠辘辘的奔进厨房,衣袖一摆,燃起灯。灶上还烧着小火,环念音揭开锅盖,果真瞧见了那一罐青菇炖鸡,外加几盘素菜。
许是味道果真是好,这一番吃下来竟吃了个精光。望着眼前桌上光了的盘子,环念音咬着筷子反思:今日这一顿,吃的是不是实然有些过多了!
外头栖云子同易舒儿一前一后的进得院来。栖云子走在前,脸上隐隐带了怨气,后头跟着的易舒儿一副讪讪的样子。
环念音放下筷子站起身,灭了厨房中的灯来到院中,看着神色皆不大好的二人笑嘻嘻的打了声招呼:“外公,阿花姑娘!”
栖云子也不看她,闷哼一声,举步朝寝屋走去。环念音见了,忙喊道:“外公这可是要去歇着了?”
“哼,不歇着再去赶鸭子不成?我这把老骨头可是折腾不起!”
见栖云子头也不回的推开寝屋的门走了进去,环念音示意了一眼易舒儿,抬脚笑意吟吟的跟了过去。
“外公,嘿嘿,舒儿姑娘想是刚来这儿,您那鸡鸭鹅少说也有上百只,她一个弱女子,一时半会儿做不会也正常,您又何必动怒呢!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栖云子靠在椅子里,抬了抬眼没说话。
门外,易舒儿麻利的端了热水进来,站在屋中惴惴的喊了声师父。
栖云子看了她一眼,闷哼一声,朝一旁努努嘴,道:“放那儿吧!累了一天,你也快去歇着罢!”
易舒儿闻言脸上漾了些笑意,走过去放下木盆,又回来站好朝栖云子行了一礼,“是,师父,徒儿告退”!
说完,直起身,却不见走。站在原地扭捏的看了环念音几眼,终于开口道:“念音姑娘,早些时候,舒儿,舒儿多有冒犯,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听她这样说,环念音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继而又笑着道:“无妨,倒是念音,先前西荣城初见时,可将舒儿姑娘吓的不轻吧!”
“没,没什么,都过去了”。易舒儿说着,又行了一礼,出了屋回房歇着去了。
易舒儿走后,环念音有些走神。方才回院时,所有屋子的灯都暗着不见有人,难道,墨隔玉已经离开了?
陪着栖云子在房中闲聊,将她这半年多里见过的奇闻异事挑挑拣拣说了一遍,这夜,也就深了。
照看了栖云子歇下,环念音熄了灯出得屋来预备回房安置去,刚走到屋门口,却听见临屋有什么东西啪一下落到地上摔碎的声音。
径直抬步走了过去,推开临屋的门,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
月光照进屋子,照在月牙白锦袍的一角。墨隔玉抬眼看过来,环念音抬眼看过去,两道目光在黑暗中交汇,无声无息,却是各自暗潮涌动。
片刻,环念音移开眼,清袖一摆,屋内的灯悉数点燃。
灯一点,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墨隔玉身旁的桌上摆着数只酒坛,脚边还碎了一只。环念音蹙眉,竟不知,外公这儿何时藏了这许多酒了?
这个人,喝不醉么?
抬眼,再度看着墨隔玉,不说话。
墨隔玉想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抚了抚额,低头道:“先前你不是想喝酒么?如今倒正好可以陪着我喝几杯”,说着,拿了支空的酒杯,倒满酒,放到桌子的另一边。
环念音看了看,走过去坐下,捏起杯子一饮而尽后,又将空杯子放到墨隔玉面前。
墨隔玉看着,笑了笑,倒满,递了过去。“易舒儿的事,还未来得及同你说。那日从西荣城赶着回阁,刚好路过栖云山,想着外公一个人住着年纪大了毕竟有些不大妥当,便将这易舒儿送了来。一来可叫外公身旁有个人照看,二来,也可满足这易舒儿想学武功的愿望”。
见环念音仍不说话,墨隔玉默了默,又接着道:“哦,这个易舒儿的身世我已经查过了,南边的一富商之女,为了逃婚才跑出来的,不见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墨隔玉说完,环念音捏起那杯酒一口饮尽,这才缓缓问道:“墨隔玉,念音的外公同你的外公这还是有区别的!再者,这多年来从不见他老人家收什么弟子,如今你一送来怎的,他就收下了?”
墨隔玉再将环念音的酒杯倒满,笑了笑,道:“隔玉倒不觉得有什么区别!”将酒杯放到环念音面前又道:“那易舒儿自我救了她便一直跟着不离开,外公先前倒是不收的,但听说是你捅的篓子留的祸害,也就收下了!”
我留的祸害?!好吧,我留的便我留的罢,环念音撇撇嘴,不说话。
屋中一时静谧。
环念音饮下第三杯酒,站起身,道:“我回房了,你”,顿了顿,才又道:“你也早些歇着罢!”
见环念音要走,墨隔玉鬼使神差忽的站起身要去拉她,却是只刚叫了声环念音,身子便摇摇晃晃的往地上倒去。
察觉到身后情况不妙,环念音猛然回身,只见得墨隔玉这一倒就刚好要倒在那只摔了的酒坛子碎渣上,心下一惊便移了身形扶了过去。不料,慌忙间却不小心踩到裙角,一个趔趄……双手是扶上墨隔玉了,自己却因着这个趔趄也往地上倒去。
一时间,便见得二人双双都往地上倒下去。环念音在下方些,这样一来,倒地后那一地酒坛的碎片扎到的便是环念音。
原以为这一跌,必然扎在酒坛的碎片上会有痛楚传来,不想却在落地的那一刹那,墨隔玉忽的转换了个姿势,一手杵地,另一只手将她半抱在了怀里。痛楚不见有,倒是华软的锦袍贴在脸上,传来阵阵浓重的酒气里夹杂的青竹香。
墨隔玉杵地那只手,已然渗出丝丝血迹。神思顿时醒了大半,二人站直了身子,墨隔玉将杵地的那只手往背后收了收,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袖一扫,那些酒坛的碎片皆被扫到了屋角堆成一堆,地上瞬时纤尘不染。罢了,抬眼对环念音道:“哦,你不是要去歇着了么,快去罢!”
环念音自站直了身就一直低着头看着那坛先前有着酒坛碎片的地面未说话,此时听墨隔玉这样讲,转了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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