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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还没查完?”小旅馆的前台不乐意地丢下手里的瓜子,准备给她去开308的房门,打开抽屉拿房卡时猛然一愣,然后咽了下口水,“这个我还得汇报一下我们经理。”说罢伸手去拿座机的话筒。
可可一把按住刚被提起的电话机,“你们是不是把那房间给租出去了?”
“……谁、谁晓得你们警察还要来调查啦?”前台小妹努力做出嚣张的气势,但也难掩那股发自内心的心虚。
可可也不打算和她多啰嗦,淡淡的眼神一转,已经自顾自地上楼去了,前台小妹在身后的叫声也随着电梯门的关上而消失殆尽。
308的房门在宾馆昏暗走廊的尽头,可可抬手“砰、砰、”沉重地砸着房门,并拿出了自己的证件,“警察调查。”
她听见门内的脚步声,看见猫眼上暗影的一闪,里面的人显然已经看到了外面的情况。可是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这扇308的房门毫无准备应答的意思。可可收起举着的证件,举得自己手都酸了,放下手就笑了。你永远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总有人在面对问题的时候选择逃避,好像问题都会如泡泡般自我消失似得。
浔可然失笑,转身走开两步,随即猛然转身一个猛踹。
砰——
原本就不牢靠的房门剧烈地抖动了两下,里面的人立刻开门吼着跑出来,“干嘛!我要报警了啊!”
“欢迎报警。”浔可然两手一摊,“我这不是来了么?”
……
几分钟后,霸道不讲理的山大王已经独占了这间简陋的空房间。刚才不愿开门的住客正在门外吵嚷着要旅馆老板赔偿自己精神损失,但声音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至于旅馆老板是用什么方法忽悠的人,并不在她浔可然要思考的意识中。
这间不大的“大床房”里,进门右手是说不上干净的卫生间,往里走点就是一张几乎占满空间的床铺,因为刚才客人的关系显得有些凌乱,左边是窄小的桌面,和挂在墙上大约18寸都不到的液晶电视机。浔可然站在这间从头到尾五步路就能走完的房间里,不急不慢地戴上消毒手套。从案发到现在,虽然有警察的禁令,但不知道被老板租出去给多少住客住过了。即使是再乐观,可可也明白这次勘验能再度找到有用线索的机会微乎其微,与其说是不死心,更不如说是因为被逼上了绝路,除了重新勘验这间房间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在出发前,甚至听闻两名强奸嫌疑人的律师打算提起翻供,不知从哪听说了消息,想趁机改口供说自己毫无强奸之为,只是把女同学送到了宾馆房间而已。
原本对案件判断最有力的就是带有****的物证,现在物证不见了,即将上庭的嫌疑人立刻摇身一变,在律师的怂恿下,态度猖狂地好像盛夏的蚊子,“你打我呀打我呀打我呀,我要是提出复检物证,你们连拿都拿不出来。”
所以浔可然环顾这狭小的房间,心里默念着唯一的信念,是要在这里找出一个打死他们的电蚊拍。
照常理的勘验原先都已经里里外外检查过了,桌上即使残留毛发也一定被清扫过,床单被罩也肯定换过洗过,浔可然趴在下水道口提取了残留物,马桶里,桌椅垫下,任何怪癖的地方都没有放过,一顿翻天覆地的好找,虽然得到看起来很可观的“物证袋”,但老实说可可自己都不觉得这些里面会有她想要的证据,大多她能找到的东西应该都是案件之后的客人留下的,不然当时案件勘验的同事早就给取走了。
就在她纠结于要不要拆卸点什么设备来搜查时,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王老师,我没有在偷懒。”可可一接起电话就先堵住了对方的话头。
“浔老师啊,你这是欲盖弥彰啊。”王涛在那头实验室里不紧不慢地说,可可甚至都能听到他手边擦啦擦啦拆薯片包装的声音。
“那我们赌十块钱,赌我在不在张沛案子的现场?”
“诶那就不必了,我有这十块钱还不如多买点薯片。”王涛心里其实知道可可不太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所以立刻退后三尺。
“那请问你一个电话追过来到底有啥事?”
“有啥事啊……”电话那头传来王涛嚼薯片的脆声,思考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哦对!张沛的尸体转移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复检吗?诶你说那边同事为啥宁可满大楼的问物证在哪,也不肯给你直接联系啊?”
可可撇了撇嘴,一脸无辜,“上次运送尸体晚了一天,运送那小子被我给说哭了。”
王涛嚼薯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听到的情况,运尸体那小伙子?那个一米八五浑身肌肉晚上敢和尸体袋睡一块深更半夜敢一个人勇闯坟地的小子?被、你、训、哭、了???
“等等、我确认下,我们俩想的也许不是同一个小子?也许你说的……”王涛的话还没说完,咔哒一声,电话却被突然掐断了,徒留下懵逼的王老师,连薯片都忘了继续吃。
这边挂断电话的可可纯粹是因为发现了比同事电话重要的东西,在接电话四处闲步时她的视线突然落到了马桶背后的角落上,在白色的地砖上有一小节不一样的白,那是正常人情况下都不会去留意的地方,也就意味着比起刚才那些显而易见的物证,更可能是案发时被物证勘验疏忽的东西。
浔可然小心翼翼从地砖上拾起一小节烟头,也许它意味着一切,也许它什么都不是,但此刻,它被谨慎地收进了物证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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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处坠落的遗体大多都惨不忍睹,但张沛的遗体意外地完好,也许和她坠落楼层较低有关,可惜的是头先落地,直接造成了脑部重伤,就算楼层再低,也改变不了结局。原先因为物证确凿,对尸体的检查也比较简单,现在情况下可可只能趴在尸体上一寸一寸地拿棉签刮擦尸体上的每寸皮肤,甚至是体内、口腔内所有可能留下嫌疑人痕迹的地方,希望能从皮肤表面提取到嫌疑人的dna,补充为一道有力的证据。
当这一切都做完时,月亮已经划过了半空,离天亮也不远了。
王涛早在旁边的座椅上歪倒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大张着嘴熟睡着。
可可无声息地走过去,用手机拍下一张王涛脸部的特写,愉快地走开了。
走出验尸房间,转弯经过寂冷的走廊,开灯开锁,进了空旷的试验机房。
在宾馆里搜集到的物证和张沛尸体复检到的东西一起被放入检验提取的机器里,白色分析仪器发出嗡嗡的声音,可可拿出口袋里装的速溶可可粉,给自己冲了一杯热可可提神。
凌晨三点一刻,传说中黑夜与光明的交界线,夜色和安静掩盖了一切边界的线——可可想起不知道在哪看到的书里写过类似的话语,自己都有点想笑,此时此刻不想象一些恐怖片的情节简直辜负这环境!比如什么床底下出现的人手啊、不知来源莫名其妙的声音啊……
啪——
仿佛应和了可可的念头,灯光骤然消失了,整个实验室陷入了墨色的寂黑中。可可愣神片刻,一边咒骂自己乌鸦嘴,一边打算起身摸索找保卫科的联系方式,但就在她那一瞬间,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黑暗凝固了浔可然的动作,她都不知道该先摸自己手机还是先就形势找地方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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