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血月剑化成的利刃,用最大的力气割那条绳子。
然这一切都是徒劳,我的指甲嵌到手心,划出几道血口,也没能割坏那条捆仙绳。
花令弯身屈膝,蹲在我旁边道:“你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要跑一起跑。”我道:“而且今天,原本就是我带着你来的地府……倘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陷到这个境地。”
黄泉地府本就不见天光,四处都是一片昏暗阴郁,唯有星点烛火飘摇,在江面映下迷离的光影。
十七只饕餮从各方出现,奈何桥前,黑白无常停步守在魂魄身边,地府的大门却被什么东西猛然撞开,霎时涌进一批飘渺无状的魔怪。
我心头一颤,复又低头专心割起绑住花令的捆仙绳。
那些魔怪仿佛没有实体,周身却有强烈的魔性,行步恰如魂魄般虚无轻缓,手中却纷纷提了利器。
几步开外处,有个判官楞然问道:“这是什么魔怪?”
“太可怕了。”阎王扶正了戴歪的帽子,又理了理衣袖,十分惆怅地答话道:“这是传说中的魂魔,身为魔怪,却像极了魂魄。”言罢又叹了一口气,“哎,看来今晚有的忙,不能准时睡觉了。”
师父挥剑斩杀了第一只饕餮,白衣溅上了鲜血,他提剑立在半空中,远远望见那些魂魔,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花令睁大双眼瞪着莫竹长老,我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见莫竹长老一路极有章法地奔到地府的侧门边,似是准备收工跑路。
正门的门扉拂进暗淡的日光,恍惚间似是燃起了金黑色的火。
火舌跳跃燃烧中,仿佛有只凤凰张翅飞过,羽毛上燎烧着熊熊烈烈的赤焱之火,带起的魔风激荡吹过。
跪在阴栎树下的蓝衣判官面露狂热,面朝那只凤凰出现的方向,极其虔诚地伏拜道:“恭迎尊上驾临。”
“别割了。”花令推开我的手,分外严肃地正色道:“我们不是这些魂魔和饕餮的对手,更加打不过那只入了魔道的金翅凤凰,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赶紧跑……我可以用蹦的。”
我拉着她的手站起来,提了血月剑往地府的门口跑去,地府里召不来云朵,唯一用得上的只有双脚。
行至十步,眼前的路被两只饕餮挡住。
花令的手很凉,握在手心还有微涩的汗意,四下有刀剑击撞的声响,地府的侍卫鬼差正深陷恶斗。
冰冷的长鞭缠上我的手腕,将我拖向地府的侧门口,我吃惊地转过脸,花令咬着下唇同我说:“我一开始就没准备和你一起跑……在这种情况下,我宁愿死也不想逃跑……”
我反手攥紧那条长鞭,目光凝在她的脚踝上,那里尚且绑了一条捆仙绳,“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就这样蹦蹦跳跳地和饕餮对着干吗?”
话音才落,两只饕餮冲破结界,朝着她所在的地方,倾身咬了下来。
我呼吸一窒,脑中空白之际,但觉腰间揽上了一只手。
夙恒捏了捏我的下巴,另一只手将我的腰搂得更紧,我急忙转身看着他,几乎以为这是我怕到极致出现的幻觉,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不是去了天界吗?”
他俯身吻我的脸颊,“嗯,刚回来。”
一旁的大长老拄着拐杖砸了砸地,我才注意到侧门边站了三十六位冥将,伸手去推夙恒的那一刻,听到大长老叹声道:“君上在天界待了不到一刻钟,听闻你在地府出了事……又赶回来了。”
我怔了怔,而后扑进夙恒的怀里,手指攥紧了他的衣领,“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事……”
“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他低声答道。
我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看向花令,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右司案大人一把扶起她,他手中的长刀沾着血,弯腰同她说了一句:“有我在,你还逞什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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