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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慈母动人心（第1页）

这些时日以来，陆砂不是没有看到这个妇人对他的关切疼爱，只是，想着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爷爷去世，他如今又流落异世，连祭日时为爷爷上坟进香，过年过节的时候供上祭品的机会都没了……便也狠下心肠，无视了去。

如今想通了，折腾过了，却又对这个女子升起了愧疚之情……

想起这个女人一脸的憔悴，却仍旧衣不解带的照顾在他床前，虽不是事事亲力亲为，自己动手，却也差不厘了……也曾听照顾着他的孙嬷嬷念叨着姨娘对他的种种好……甚至，不顾自己侯门妾侍的身份，冒着被丈夫、婆婆不喜厌弃的险儿，在他几度情况危急之际，给大夫下跪求医……

这……便是母爱麽……

陆砂不肯承认，自己确实是被赵姨娘给他的，这不曾经历过、不曾享受过的、甚至不曾见过的爱子之情感动了。

砂纠结的不是借尸还魂、夺舍重生，而是对于爷爷的怀念。他知道自己占了这个被唤作“环哥儿”的小少爷的身子，夺了本属于另一个灵魂的一切，亲人、身份，乃至存在的痕迹。虽然会有愧疚，却不代表这样非他本意为之的事情会让他因这份愧疚而做出旁的更多的事情……

人，还是自私一点儿，才能活的好。

命中注定的事情，既已发生，多说且无益。

指不准“环哥儿”与他是灵魂交换呢？想着一个三岁稚童的灵魂占了自己的身体，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事情……这种事情不能想！陆砂心底抖了抖，没敢再往下面想下去。反正啊……那一辈子大概是与他无缘了……

也罢，昨日之事不可留啊……那便，不留了吧！

但看赵姨娘待他这般好到骨子里去了，自己也顶了人家儿子的身份，占了人儿子本该有的一切，没法子把这一切都还给原主儿，有法子他也不见得会还……这份慈母心肠，着实是让陆砂心动！仅只为了这份他从未品尝过的关爱，他也会好好的做好这个女人的儿子的！

——只要这个女人待他的心意一直这般纯粹美好……

陆砂苦笑，到底还是忘不了，年幼不知事的时候，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在母亲怀抱里撒娇任性的样子……总是羡慕嫉妒的，原来，那份渴望期盼，一直深藏在他心间，从未褪去……

只是藏得太深，随着时间流逝，反而被他自己忽略了。

如今，这可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母亲……母亲……心底喃喃念着这个萦绕在舌尖心口二十多年的词语，陆砂眼里闪过一抹悲凉。若是从不知道自己有父母还好，偏偏总有人在他面前提及他的父亲曾经有多么出色，后来又多么让人失望……父亲便不说了，终归逃不了渣之一字：为人子，不能为老父养老送终，披麻戴孝，是为不孝！为人夫，不能给母亲一个名分身份，是为不仁！为人父，从未教养过儿子，是为不慈！让爷爷伤心至极的家伙，要之何用？念之何用？

自小时，他也曾经期待过，有一天，父母齐至，让那些欺负过他的、辱骂过他的人看看，他陆砂也是有伟岸的父亲、慈爱的母亲的……可是，一天天的失望堆积，一天天的只有爷爷这一份温暖照亮他身周小小方寸……然后，他学会了藏起自己的情绪，收起所有的期待……这样，才不会伤心失望难过。

也有许多人明着暗地里骂他是母不详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真的不介意？他的性格，原本哪里有那么好静的……

口中吃着赵姨娘一勺一勺喂过来的莲子粥，陆砂看着赵姨娘眼底隐隐的满足庆幸，不知怎的，心中长久以来的郁气也好似松动了许多。这样的赵姨娘，竟然奇异的符合了他对母亲这个角色的所有期望……

也许，这是命运对于他的补偿？

这么想着，原本还有的几分抗拒也被强压在心底，锁进了暗淡的角落里。

“娘……莫要因为儿子伤了身……”口中脱口而出这么一句，陆砂才反应过来，这些日子，他不仅是折腾了自己，还连带了赵姨娘也不安生，当下，也念着赵姨娘待他的种种好，心里生了愧疚。

赵姨娘见儿子终于肯开口好好与她说话，先是一喜，又被儿子口中的称呼一惊，忙做出一副怒样，只是眼底的喜色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我这身骨头哪里这样就伤了？环儿莫忧……环儿记得，娘不是用来称呼我的，叫人听了去可怎生是好？又要被那起子小人当了把柄埋汰我们娘儿几个……且记得不能坏了规矩？可不能再这么叫了……还是、还是叫姨娘吧……“

见赵姨娘眼眶泛红，十足不舍得又欣慰的模样，陆砂蓦地心里也软软的，含着几分酸涩，古代的小妾啊……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只得乖巧道：“我省得……只是私下里叫罢了……不会让人听了去的……“

“环哥儿此番病愈，到是长大了不少！懂得体桖姨娘了呢！“孙嬷嬷在两人身后笑道，出了些许惊讶，也没有多想。她不是这府里的家生子，见识的也比一般奶嬷嬷多，其中不乏遭遇大难，一夕之间成长起来的孩子。环哥儿之前病中的表现也在此中作了不少的铺垫。

“我环儿本也是极好的！“儿子得了夸奖，赵姨娘自然只有欣喜骄傲的，哪里还能想到那些有的没的？从没得母亲无端端把自己儿子往不好了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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