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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贼杀才却连二癞子的私孩子出身娘亲是何方人士等等底细都一清二楚,甚至和儿媳妇的姨表姐弟关系都说得清清楚楚,还说了那二癞子栖身于城外的废城隍庙以及儿媳妇找二癞子是为了替自家孙女扫清姻缘上的障碍。
孙女听到这里,不敢相信地张大眼睛问儿媳妇是真的吗,要除掉谁,是不是姚英娘。儿媳妇大声呵斥着孙女,让她别信那些混账的胡言乱语。孙女似信非信地还待再问,屋内却猛然冲出几个人来,其中一人在孙女脖颈儿上一敲,孙女一下便被打晕了。
自己和儿媳妇吓得要死,尖声质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那伙人说只要你们拿出三百两银子来我们便替你们隐瞒买凶杀人的罪过,不然我们便去官府告发你们。三百两,亏得他们开得了口,当自家是福王那样的财神爷呢。儿媳妇极力否认说那人胡说八道嫁祸勒索,还说要去官府告发他们。
那引路的杀才讥笑道:“这婆娘嘴巴子还真是硬,老子和二癞子一起借住在那废弃的城隍庙里,你那日去找他密谋,老子刚好回去,见你二人鬼鬼祟祟地,便躲在门口偷听。要不要老子说一说你那日穿的什么衣衫?”
儿媳妇还真沉得住气,这时候还是不松口,要那人说自己穿了什么衣衫,偏偏那人全说对了。这下子自己和儿媳妇真的是完全慌神了,没法子只好哀求那伙人能不能少要点银子,自己庄户人家哪里拿得出那么多。
说到最后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大嘴一张,最少一百两,不然立马告官。“一百两那你还不如杀了我们!有本事你们便去官府告发好了,左右那姓姚的妮子也没死!”老吴氏一想到这里,忍不住伸手狠狠连打了自己几巴掌。咬牙怒骂道:“叫你这张臭嘴乱说话,此后的祸事全因为你这句话引起的,儿媳妇分明是你害死的!叫你贪便宜叫你舍不得钱,我打死你个臭婆娘!”啪啪几巴掌下去,老吴氏将自己打得嘴角出血眼冒金星才罢休。
明明说了不要回想不要回想,可那脑子偏要去回想。自己那句话一出口,那领头模样的人道:“这两个毒妇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她们要钱不要命,兄弟们索性给她点颜色看看,看她们舍不舍得死。至于银子嘛。这小妮子还有几分姿色,一船装到别的州府卖进青楼一百两银子还是卖得起的。”
“你们,你们这群天杀的。你们卖良为娼,就不怕天打五雷轰!你们丧尽天良,一定会遭报应的。”儿媳妇忍不住大骂起来。那领头模样的冷笑道:“你这毒妇还好意思说丧尽天良,你让二癞子除掉人家那小妮子的时候怎么不怕天打五雷轰呢?报应,要说报应眼下便该是你们两个毒妇遭报应的时候了。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此后,此后的事情那真是一场恶梦,老吴氏打量了自己全身上下,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那种被几个男人按住撕扯衣服的羞愤绝望的感觉,她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了。自己这个做了祖母的人都受不了。何况年轻的儿媳妇。
儿媳妇被单独推进了一间房,不知道遭受了怎样的侮辱,最后撞了墙。最后那头头道:“既然她不怕死。那便从后门推她出去,看她还敢不敢死。”儿媳妇光着身子被推了出去,谁知道那后门便是江边,只听得儿媳妇哀嚎了一声便一头扎进了深潭。偏生这时候孙女醒来,眼睁睁看着自家亲娘投了河。眼睛一翻又昏了过去。
接下来,接下来水三嫂一家寻来了。那伙天杀的畜生却顷刻间不见了踪影。自己衣不蔽体孙女昏迷不醒全被水三嫂他们看见了,听说儿媳妇给逼死了,他家的男人们当即嚷着去报官。自己想着儿媳妇买凶杀人的事情不能传扬开来,便以为孙女的清白名声着想为由阻止了,还苦苦哀求水三嫂一家不要将此事说出去。毕竟这事是发生在城里头,认识自己和孙女的其他人几乎没有,只要他们一家不说庄子里头应该没人会知道。
侯家那老仆听说自家遭难,好心地将自己祖孙安顿在客房歇息。孙女哭闹不休,硬是嚷着要回来,自己想着晚上回庄子也好,省得面对庄子里那些多嘴婆娘的盘问。侯三连夜喊车将自己祖孙送了回来,怕自己两个人害怕,索性让水三嫂那些儿子儿媳孙子女们一起回了。
自己还真是太天真了,那一家子有老有小那么多人哪里会个个忍住不说,这不,大晚上的满庄子的人都知道了。往后该怎么办,此番自家出了这么大的丑,老头子的里正名头只怕保不住了。那个保不住倒没什么,倒是孙女怎么办,虽然那班混混没碰过她,可是说出去谁信。
经过了这事侯家小子那里是想都不用想了。她还未许人家啊,往后谁家的后生会娶她,天杀的禽兽真是害人不浅啊!老吴氏想到这里忍不住老泪纵横,可又不敢放声嚎啕,只能低声抽泣哽咽。
还有儿媳妇唆使二癞子暗害姚家小妮子的事情,千万千万不能让大郎知道。大郎本来便不太赞同孙女跟侯家小子扯上关系,说门不当户不对闺女会吃一辈子苦头。儿子说的对啊,那侯家的小子爱和姓姚的好便和她好了,自家何必去趟那浑水。要不是自己在一边怂恿撺掇,儿媳妇也不会这般疯狂,今日的祸事断然不会发生,真是悔不当初啊。老吴氏看着熟睡中犹自抽泣的孙女,死命捶着自己的胸口,后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里正家的堂屋里也一派愁云惨雾,男人们个个悲伤且羞愤。李兴珠的爹不愿意相信早上还欢天喜地出门的婆娘此时已经葬身启水深潭。更在为明日如何向岳家禀告其女儿死去一事伤脑筋,自家婆娘死得凄惨但是又不光彩,她的死因委实叫人难以启齿,可是又不能不报丧。
还有丧事该怎么操办,要从那一片深潭打捞起尸体不花一大笔银子是万万不可能的。问题是婆娘是光着身子跳下去的,打捞上来岂不是让人全看光了,为了自己和儿女的颜面,便让婆娘躺在水底好了。不打捞岳家的人肯定有说法,该如何消除他们的怨气呢?
还有,没有亡者尸体的丧事,李家庄,不方圆十里都没人操办过,他心里真是一点底都没有。想到这里他不由向自己的亲爹和长子投去求助的目光。却见自家那当里正的爹眼望屋顶,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这里正位置保不住了。”再看长子,正哭丧着脸眼巴巴地望过来:“爹,出了这事我那亲事肯定黄了。”次子则可怜巴巴地摇着他的胳膊,“爹,咱家出了那么大的丑,往后庄子里的人不得笑话咱们一家啊。”
婆娘活着的时候,一门心思地为全家人打算。可是她此番叫人害死,家中老小不为她难过悲伤,却一个二个地想着自己。我可怜的婆娘,你这一辈子好生不值啊!李兴珠的爹不禁悲从中来,双手捂脸嚎啕大哭起来。真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做了一场恶梦,恶梦醒来又回到从前,婆娘还活蹦乱跳地在家里四处转悠,嘴里不断地念叨着自己什么什么又没做好。
这一晚在李家庄的历史上注定要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里正家的人倒霉,整个庄子有差不多一半的人家幸灾乐祸,感叹着老天有眼。剩下的一半当中有唏嘘同情的也有不干己事漠不关心的。不管怎样,经过这个不眠之夜之后的第三天,李家庄以及附近几个村子的里正便易主了,新里正姓蓝,是蓝家塘的人。
曾经骄横跋扈爱大着嗓门对旁人指手画脚的老吴氏成了半个哑巴,整个人好似被抽去脊梁骨一般,佝偻着身子在庄子的角落里出没,宛如一只见不得光的小老鼠,见谁都怯怯地。曾经叫人忌惮的小王氏永远地退出了李家庄的历史舞台,只有当人们说到某种不光彩的事情之时,她的名字才被人以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态提起。
曾经隐隐然是李家庄公主的李兴珠从云端彻底跌落到了泥土里,当这个少女背着背篓出现在公众面前时,那些多嘴的婆娘难免会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刻薄的更是当面发问让其难堪。但少女以一副凛然的姿态应对各种刁难,不卑不吭有礼有节,让那些有所希冀等着看笑话的人失望而归。历经生死的少女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她洗衣做饭喂猪喂鸡,代替着亡母打理着家中的上上下下。
侯三在安排那帮混混的时候便交代过,一旦看出李兴珠对除掉姚舜英一事毫不知情,便不能动她。李兴珠没有让他失望,所以她保住了清白。但看到脏水还是往她身上泼去的时候,少年隐隐有些后悔,他在策划那一场阴谋的时候,应该完全将她撇开的。他虽然不爱她,但毕竟那是陪伴了自己几年的玩伴,友情还是有的。虽然她娘心肠歹毒有此下场那是活该,可少女没有错,要说错的话,便是不该肖想着嫁给自己。男子们在面对自己的爱慕者时,难免会生出一丝心软,侯三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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