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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顺十九年,秋。
南通府原知府告老还乡,大周天顺陛下下派当朝御史中丞陆文正为南通知府。朝后第二天陆大人携带圣旨和文书领着老管家走马上任,半月后,陆大人一家举家迁往南通。
南通是大周最为富庶之地,南北四通八达,既是商人往来之地,又是文人雅士聚集之所。城内剡江,云亭,沁湖,鸣山几处颇得文人们的喜爱,往往要在这几处举行诗会,届时高朋满座,畅所欲言,留下许多为人吟诵的佳作。
去年正五品守备张大人的儿子张子辽求学南通华中书院,在上巳节三月初三日作了一首佳赋,被文人广为传诵。当时正值高贤会聚云亭,张子辽少年才子之名在此扬于南通。
赋中有两句被书院提在学堂门柱之上:良谈吐玉,剡江与普汉争流;书声绕梁,白云将红霞并起。
张子辽人如其才,虽是武将之子却是生的儒雅翩翩。文人诗会之中,也多能出口成章,为人也颇多豪气,常请书院中三位同窗喝酒论诗,四人被称之为南通四才。
今日一大早,张子辽早早离了书院,进了南通府衙后院。
后院中,梧桐树下,陆知府正瞧着历年的案卷,他上任一月来勤勤勉勉,不曾懈怠,因而脸上多有倦容。
“陆伯父!”张子辽被衙役引进月亮门,快走几步朝着陆文正行了一礼。
陆文正闻声放下案卷,笑问道:“是贤侄来了啊,贤侄今日为何清晨至此啊,可是有甚急事?”
张子辽听得长辈问话,忙道:“伯父,算着时日,伯母与清猗妹妹,青喆弟弟也该到南通了,小侄理应早早前来相迎。”
此话一出,倒是令陆文正愣了一下,算着时日确实今天也该到了。陆文正抬眸仔仔细细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年,想不到此子倒是比他还上心。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家夫人的戏言,莫不是此子当真有意惠班?其实他们二人也算的志同道合,当真将惠班许与此子倒也未尝不可,况此子才学确实难得。
“既如此,那便坐下吧。”陆文正拍了拍身侧的石凳子。
待张子辽坐下后,陆文正笑道:“今儿个早膳之时我可是拜读了贤侄大作啊,不负少年才子之名!”
张子辽得了陆文正的夸奖,心下万分高兴,坐在陆文正身旁笑道:“伯父谬赞,小侄之作尚有多处不通,‘少年才子’都是好友同窗之间玩闹罢了,总比不得清漪妹妹,才学被当朝太傅称赞,得太后和陛下赏识。”
“你清漪妹妹虽被陛下特允进国学院授课,可她终究是女子啊。”陆文正心情甚好,爽朗大笑,从案卷底下抽出一张纸,读道:“莲有藕兮藕有枝,才有用兮用才时。何当摇曳华实移,为君含香龙凤池。有此大才有此大志,贤侄也不必过于自谦。来,来,咱们闲聊诗赋,坐等赶路人。”
此时,陆府家眷的马车已过了临河桥,再有半个时辰左右便可入南通城门。
秋天的南通并没有让人感到萧条,尤其是鸣山上枫叶似火,反而填了文人们的雅趣,在鸣山上的凉亭处赏枫叶,吟诗赋。
鸣山对面,南通城门右侧不到三百米处有一中唐,中唐是用来给人们斗鸡的场所,周围挤满了人,水泄不通。叫好声,呐喊声,一声压过一声。
不远处,有两个少年,怀中各抱着一只鸡,一路飞奔过来,鬓边的发丝随着奔跑向后扬着,额头俱都出了薄汗。
这时,从人群出挤出来一胖一瘦两个少年,二人抱着鸡朝着奔过来的少年招了招手,喊道:“满仓,鸿飞,这里。”
远处的两位少年跑了过来,其中一位少年头戴着蓝色发带,发带中间配有一圆形白玉,剑眉下虽是一双小眼睛,却炯炯有神,此少年便是投胎转世的陈季云,如今的沈文昶,沈满仓。
四位少年俱都穿着统一的书院服饰,蓝色衣底印有白色竹叶,他们都是华中书院的学子,人称南通四痞,此番恰逢斗鸡盛会,四人悄悄从书院溜了出来,各回各家取了雄鸡便赶了过来。
他们四个从小一起长大,玩闹都在一处。沈文昶住在东榆巷尾,父亲沈仲南经营了一家米铺两家酒楼三间丝绸铺子外加一个钱庄,在南通也算得是头几家了。唐鸿飞住在东榆巷头,其父开了家镖局,家境也很殷实。那胖少年名叫祝富贵,家里是杀猪的,住在太平坊,离街市近。其父亲是出了名的一刀屠夫,街市上顾客说要几斤一刀下去斤两准没错,小小年纪的他时常帮父亲,如今也俨然成了小一刀。那瘦弱的少年名唤许进文,父亲是典当铺里的二掌柜,有着一双明辨书画真伪的火眼睛睛,前朝许多名人画一眼便可瞧出,许进文从小耳濡目染,小小年纪也已深暗此道,只是人有些娘气。
“哎呦,满仓,鸿飞,你们咋这么慢,他们都开始了呢,你们真是急死个人了。”许进文抱着同样瘦小的公鸡对着沈文昶和唐鸿飞埋怨道。
唐鸿飞自幼习武,比其余三人高出小半个头,只见他瞥了眼许进文道:“我和满仓住在东榆巷,自然比不得你住三桥街近,再说,他们来的早又如何,最后肯定是我镇唐将军的手下败将,今日必定独占鳌头。”
“哎呦,快些得了吧,就你那愣头青还想占鳌头啊?不是我跟你吹,我这只花元帅别看瘦小,这两只利爪啊就跟那刀锋剑芒似的,厉害着呢!”许进文兰花指捏着鸡爪,神情十分展扬。
唐鸿飞闻得那句愣头青气的牙齿都在打颤,背过身道:“上次我的镇唐将军可是一爪把你那花元帅拍在那里,站都站不起来,再愣头青也比你那花元帅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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