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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谦去到沈涵修城北的那套小楼的时候,正好看到拖着箱子打算离开的男人。他下了车,却没有上前,只是站在车边,似乎是等着男人走过来。
恰巧抬头的沈涵修,在看到站在车边的顾少爷也是一愣,他笑了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慎之是来送我的么?”
顾谦只是看着沈涵修身边的箱子,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你要走?”说这话时,顾少爷仍然是与往常一样的表情,语气也是没有起伏的平淡。
沈涵修闻言,也只是“呵呵”的笑了一声,说:“是啊,有些累了,所以打算出去走走。”这大概是顾谦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沈涵修,眼里没有阴霾,甚至带上了少见的轻松,好像是终于放下了一般。
顾谦没有接话,他看着这样子的沈涵修,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拖着箱子的男人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才对站在面前的顾谦说:“慎之,看来只能下次再聊了,不然我可能要错过航班了。”说着便朝前走了两步,似乎是打算离开。顾谦也说不出那是怎样的感觉,他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拦在了男人面前,眼睛定定的看着沈涵修,好久之后才说:“我送你。”
男人颇为诧异的看着挡在他身前的顾少爷,他紧了紧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得越发温柔,说:“好啊。”
这大概是沈涵修第一次坐上顾谦开的车,看着身边自上车之后,便沉默不语的顾少爷,虽然无奈,却也不会再感到失望。这大概是因为不再抱有希望,所以才能这么洒脱吧,这么想着,也有些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一直注意着男人的顾谦,看到男人唇边勾起的那个笑容,却没由来的有些心酸。他们两人哪怕在上辈子经历了那么多,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在一起过。
男人脸上的表情太过刺眼,想到这里的,顾谦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似乎没想到顾谦会主动搭腔,男人有些后知后觉,“笑了么?大概是,慎之看错了罢。”说这话的时候,沈涵修脸上似是随意,那种看淡一切的态度,让顾少爷握着方向的手紧了紧,车里骤然升起来的压抑气氛,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的顾少爷,脸色也越发的肃然。沈涵修看着明显脸色不太好的顾少爷,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有说。
注意到沈涵修这一动作的顾谦,眼神微动,又开出好远之后,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直接踩住了刹车。那有些刺耳的摩擦声,也让坐在副驾驶上的沈涵修,有些楞然的看着已经将车子停稳的顾少爷。
沉默许久之后,沈涵修看着一直看向前面的顾谦,不自觉的说了句,“慎之……”
等了许久,才听到顾少爷的回话。这大概是他第一次顾谦的语气中听出了不舍,顾少爷并没有转头看他,只是有些涩然,缓缓开口道:“你……一定要……离开么?”说话的时候,顾少爷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不过坐在他身边的沈涵修,还是看到了他因为用力,而有些青筋凸显的手背。男人若有所悟的看了顾少爷一眼,这人似乎也没有看上去那样平静。
“呵,沈涵修,你明明知道的,不是么?”直到这一刻,顾谦转过头来,沈涵修才看到他那已然是布满血丝的双眸。
在男人眼里,顾少爷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他是没想到,这次选择离开,眼前这个从来都是对他不冷不热的顾少爷,竟然也会让他看到对方如此的反应。只是,这一刻,心中涌出的,并不是欢喜,而是无奈……
到底是为什么?让他们走到了这一步……
他看着终于有些痛苦表情的顾少爷,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什么?”他看着前面的岔路口,只要那时候顾谦没有停下来,那么他现在也是出了郊区,朝着机场的方向去了。微微叹了口气,才开口说:“慎之,我知道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那样子的语气,淡的几乎让坐在一旁的顾少爷以为是幻听。
可是,哪怕他想装作看不到,却仍然能看到沈涵修那一张一合的嘴唇……
展向远找到顾谦的时候,是在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小酒吧。
在他眼里,从国外回来之后,顾谦似乎就变得越发严谨,没有丝毫放松的样子。他就像是一根绷得太紧的弦,总会有崩断的一天。似乎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他叹了口气,走到顾谦身边坐下,对着站在吧台里面的调酒师打了个响指,说:“来杯威士忌”,才转头对着拖着玻璃杯底部转动的顾少爷道:“他走了?”
听到展向远的话,顾谦转着杯子的手顿了下,又继续之前的动作。
顾谦的反应,既在他的意料之外,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他接过酒保递过来的威士忌,喝过一口,才对一直沉默着的顾谦道:“你后悔了么?”对于顾少爷来说,其实最了解他的,不是上辈子与他强行相处了二十年的沈涵修,也不是国外相交的雷诺,更不是顾家的那些人,而是坐在他身边,陪他喝酒的展向远。这人大概从他开始做一些事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了吧。不然也不会这样问他。
以为等不到顾谦回答的展向远,再喝到第二杯的时候,才听到顾谦的声音。他看着顾少爷将酒杯,完全暴露在了灯光下,那玻璃杯子随着对方手上的转动,也折射出不一样的色彩,煞是好看,“你都知道了?”这个酒吧也许是因为太过偏僻的缘故,所以没有很多人,相对来说,还算安静,顾谦又接着说了句,“什么时候知道的。”说这话的时候,顾少爷是低着头的,酒吧灯光有些暗,所以有些看不清楚顾谦现在的表情。
展向远闻言,笑了笑,将玻璃杯放在了杯子垫上,才继续道:“如果我说一开始呢?”
大概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顾谦了吧,看到对方没有太多的惊讶,展向远也明白,这人从来没打算瞒着自己。
顾谦听到这里,看了展向远一眼,开口却是说另外一件事,“你跟Leo在一起了?”顾谦虽然是这样问,却已经是肯定的语气,展向远闻言,也只是笑了笑,说:“在一起又如何?”他眼神微动,看了看顾谦那张一向没有太多表情的脸,说:“阿谦,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后悔了么?”说到这里,展向远已经收起了谈笑,就是因为太了解顾谦了,才会越发担心对方,他总觉得,这样子的顾谦,有些不太对。
“呵,后悔?”顾谦停止了转动,“为什么要后悔?”这样说着,眼里却盛满了悲凉,那是一种不该有希望的绝望。他想起了在沈涵修在下车前说的那番话,将还有一半的酒液凑到了唇边,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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