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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30（第1页）

站在校门口的弗兰听到电话那一头的姑娘戛然而止的声音，那一瞬间他也止住了呼吸，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怎么，你不在校园里么？”贝妮塔似乎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和...朋友出来玩，我现在赶回去。”弗兰干张着嘴还想问些什么，但电话另一头已然撂下。他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背着吉他就这么站在门口太显眼了，就自顾自往里面走着。

但实际上如果只是为了不那么显眼，抱着一把吉他坐在人来人往的楼下也并没有好多少。弗兰一开始还有些焦急频繁看表，但过了阵子倒是平静了下来，在心中想订的是晚上的机票真是明智的选择。他虽然忐忑却本来一直把这件事认为是胜券在握的事情，突然间，有了丝丝的迟疑，却又因为这份迟疑而消了忐忑。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吉他，人来人往有许多人将视线经意不经意投注到他的身上。大概是他这番行头下暗藏的计划昭然若揭，但又疑惑于他为什么一直就这么出神望着却没有丝毫行动，难道说是已经被拒绝了吗？光看这个青年的长相，他似乎又不像是轻易会被拒绝的呀。

贝妮塔跟她的玩伴们结伴而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她至今为止最熟悉的那个青年低头看着吉他一动不动，像是一尊近似真人的雕像。在这样的日子里她本就因为他的突然到来而心跳加速了一路，看到这里却突然平静下来，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激动。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又被他的那些前辈们忽悠惨了？他看样子又是被忽悠惨了。

雕像似乎因为她的到来而活了过来，抬头目光灼灼望了过来，那是他少有的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深情。尽管嘴角没动，但她依旧第一时刻看清他眼中的笑意，直勾勾看过来，就好像眼中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贝妮塔旁边有一个是与她一同从西班牙来到意大利的好友，她迅速认出了这个青年的身份并不禁惊呼，惊异完手在贝妮塔身后一推，贝妮塔身形一个趔趄往前走了几步，弗兰收回了视线轻轻拨弦，见身边逐渐多出的几个人没有丝毫的怯场，再熟悉不过的《lmylove》的旋律从指缝中溜出。

“当雨水在你的脸上恣睢，你将整个世界背负在自己的行囊里。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让你感受我的爱。

当夜幕降临，天上的繁星闪现，没有人拭去你眼角的泪水，我会紧紧抱着你，直到海枯石烂，让你感受我的爱。”

弗兰的声音与他在古蒂和众人面前弹唱时的撕心裂肺式吼叫截然不同，若是古蒂在现场估计会被这个小子的装傻充愣气个半死。他的声线很低，是那种放轻放缓就会令人不自觉认真聆听的低沉，已然黄昏的阳光也变得和煦，像是洒下它今日最后的暖意。贝妮塔出神地望着他，他低头时从这个角度看去精致的面孔、他拨弦的漂亮修长的手指、他少有挺的笔直的脊背，她想，他此时的眼睛一定像是有糯糯蜜糖在流淌。

这感觉很神奇，就像是很多次一觉睡到黄昏，醒来后感到周遭的一切都有异样，阳光洒进屋子，听着外边的喧闹，不知为何在隔绝的一片小天地中有了恍然隔世的体会。她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又仿佛突然回到了童年。

小时候无拘无束打打闹闹的时光，后来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偏偏撞上了那时候还没心没肺只知道玩闹的男孩，再后来，就当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如常相处...或许对于弗朗西斯科·阿尔瓦雷斯，那时候的屡次暗示真就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吧？而对于她自己呢？

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于是黄昏之中荷尔蒙也只会让人在恋爱中更加盲目。

“我知道你还没有下定决心，但我绝不会做错事。我知道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起，毫无疑问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是多么重要。

我会为你风餐露宿，我会为你忧郁感伤。我会为你在无人的小路蹒跚徜徉，没有什么我不可以做，只是让你感受我的爱。”

他的歌声还在继续，贝妮塔感觉自己的胳膊被好友掐了一下，她以为这是什么提醒，偏头看时才发现她正听得出神入神。是的啦，这个家伙但凡想，就算在后来会有很多人责怪他的不入心，却还是有更多的人会趋之若鹜啊！

贝妮塔在来的一路上一直在紧张忐忑，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渐渐冷静了下来，看着在自己面前展开的这一出本来就像她儿时期待的、本该让她感动无比的场景。你看看，人物是对的，就是那个弗兰，时间也不错，落日余晖总会多笼罩上浪漫的色彩，地点也很好，意大利，最适合发生这一切的国度。但是心境不对，她冷静的像是上帝视角一般分析着。

“肆虐的暴风卷动这翻滚的海浪，孤独的公路上，风儿在自由而狂野的流放，你会看到我的每个影像。

我会让你开心，让美梦成真，没有什么我不可以做。我会为你走遍天涯海角，让你感受我的爱。”

歌声停止的青年将吉他轻轻放置一旁，收获了身边的一片片掌声和口哨声，他走过来的步子坚定着实，没人比贝妮塔更明白他此时此刻有多么认真。他认真地准备着一切、认真地告白、认真地将歌词中的每句话承诺。“我犹豫了好几天，最后决定扔个硬币，正面朝上就跟你表白。”

弗兰真的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币，认真地握住她的手将硬币塞到她的手里。贝妮塔微微低头看着手心的那枚被擦拭的锃亮的硬币，在她的手心微微发烫，却丝毫没有任何激动过度的表现，勾起嘴角笑了，“那如果背面朝上呢？”

“如果背面朝上，我就给他翻过来呗？”弗兰眉眼弯弯，这个青年一贯的锋芒在她面前都变得格外柔和。这答案也像是她打小就认识的那个青年，不着调却舍不得责怪。最后她攥紧了手中的硬币，“你给我一段时间考虑一下吧。”贝妮塔想说你所说的承诺都太多太重了，就算你这么认真，我也不是立刻就会相信的，但是她没有。她曾经喜欢过他，而现在的弗兰对于她依旧是与众不同的，但是她有些分不清了，因为分不清所以犹豫，犹豫着拒绝还是答应。

弗兰抬头看向那个姑娘，那个跟他一起长大的美丽的姑娘。他想起当初自己爸爸不着调骗她说出的以后一定嫁给弗兰的戏言，也想起自己在预备队第一场比赛她翘课去到别的城市在看台上歇斯底里为他欢呼鼓劲。他是喜欢她的，他必定是喜欢她的，这份喜欢来的格外理所当然，当他真的明白之后也从来不加掩饰，他知道，她一定也能够看的出来。所有人都说这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他想，那么我们就这么定下来也没什么不好吧？

这场隐秘计划的告白远没有知情者们意想的那样浩浩荡荡，它来的突兀，结束的也格外勉强。弗兰特意调出的时间反而大段搁置在了这校园中，他赶时间返回马德里，得到那所谓的‘考虑一下’的答案也不再纠缠。但当他将吉他收好重新背起时抬头看她，那姑娘已经转身走了，他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一步。

因比赛而当天返回的弗朗西斯科·阿尔瓦雷斯，坐在飞机上望向还未起飞的窗外夜景。机场飞机坪上空旷的只有往来的飞机和摆渡车，连夜灯也是昏黄的颜色。他悄悄对着窗户哈了一口，很快形成一层薄薄雾气，在这层雾气阻隔下望向外面，景色居然染上了暖色调，让本因为没得到预想的准确回答的弗兰心中一松。但入目所及的也在这雾气下扭曲了形状。

飞机终于行驶了起来，在起飞那瞬间他心脏骤然一沉，有种失重的错觉。这种心脏仿佛被人攥在手中的感受却让他突兀笑了出来。这样来去匆匆的一趟到底值不值得呢，他没去仔细想。青春尽兴和可贵之处在于，只有在那一段，你的所作所为才被冠名为勇敢和可爱。若是超龄了，估计就该被看做笑话了。

后来他想，大概他盲目无知期盼下的这段感情中，也有笼罩在他视野中、心房上的一层看似暖意却虚的雾气。

而与他最为相熟且将他的感情经历旁观清清楚楚的卡西利亚斯后来评价他，单就感情而言，弗兰，他有逆流而上的勇气，却有漏船载酒的运气。

旁观者看的清清楚楚，他自己此时此刻却是浑然不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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