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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山寺桃花（第1页）

第二日，啁啾鸟语把玲珑从睡梦中唤醒。

此刻，镜湖岛之美，真是应了那句古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了。

玲珑在馥郁花香之中抬腿走出房来，见马瑞文马虚苔正在桃花丛中举酒对饮，便也信步走了过去，“姨父、姨伯，您二位妙闲人，清晨就在这品酒呢。”

回首见是玲珑，马瑞文道：“姑娘来了，何不也饮一杯，此时虽无管弦，但红浓绿重，着实比管弦还甚，不可辜负了。”说着就从盒中取出酒杯，斟上一盏递给玲珑。玲珑也不拒绝，举起昂头便全都倒吞肚里。

只听啪啪几声掌响，马虚苔抚掌赞道：“姑娘好磊落！”

“姨伯谬赞了，只是贪杯而已。”玲珑轻叹，又转目对瑞文道，“我以为姨父雅卓，钟情香茗，不想也是性情中人，爱这酒的醇香。”

“贤侄女，你哪里知道，你这姨父是最缠绵着‘情’字的，可不就是性情中人，且理应被冠之为性情中的古今第一人！你不晓得，否则才不会有刚才那一问呢。”虚苔语快，不等瑞文答话，就噼噼啵啵一通直言，“你姨母明月，把我这弟弟弄的，哎，十几年饮下的酒，可不是与这镜湖一样，可用‘浩荡’言之了。”

“侄女冒昧一问，何以姨父愁情成这样？”玲珑拥裙坐下，道。

“咳咳！”马瑞文佯咳不让虚苔接话，只是虚苔并不理会瑞文暗示，重新给玲珑添上新酒，拿眼瞅着，道：“姑娘想知道，也未为不可，毕竟自己长辈的深情，知道了也可感喟教导后人，让那些忘恩负义之辈汗颜。你姨父，我这亲兄弟，真真是个大实诚人，别看他当年江湖中叱咤得意，为王为霸的，但这心里可是绵柔之极。”

“那年在京中遇到你姨母明月，便甚是迷恋，从此不近女色，誓要娶她为妻。只是不巧，你姨母她们来京办事很急切，诸事妥当后，自然就要走的。我这蠢弟弟，硬是抛下那如日中天的帮业，追随她去了！自古道‘父母在，不远游’，你我都谨记于心，就拿你说，这样一个弱女为寻母千里来此，可见孝心不轻，他一男儿，却忍心把我们那爹娘丢下不管，独自去享乐了！”虚苔说着摇摇头，“可是享乐也就罢了，干嘛明月离世后仍把自己弄得这样忧郁沉沦？”

“不是新姨母马上就要娶进来了吗，姨父终于苦尽甘来！”玲珑插嘴宽慰。

“呵呵，那倒是，这样算来他还是有福的，再怎么苦，毕竟还是有甘味可尝，倒是我与妹妹，牛女两地，也不知相会在何期？”虚苔自嘲道。

“哥哥最是旷达，怎么今天突做这司马牛之叹？我看这是大不必，你与姐姐情真意笃，相聚不在此一时。”瑞文安慰道。

“你倒会安慰起我来，我问你，今早你怎么又好端端坐在这喝闷酒？你难道不知身子最需保养，容不得半分糟蹋？”虚苔反问，“况又要新娶美人，何必凡事看不开？”

玲珑见虚苔真心为他弟弟，在旁苦劝不迭，想那马瑞文这几天对自己也是处处用心，这个相交不深的长辈能做出这番姿态，确属不易，于是也不便枯坐，就也开言劝将起来。

这三人在花阴下坐了一上午，交言换语，似已有推心置腹之诚。据此花下之谈，玲珑才知道，马瑞文为明月十五年不近女色，十五年未出岛半步，十五年不曾与父母寄上只言片语！

这十五年来，他埋首深究古文经意，往往可以累月不下楼。至于这探研有何意义，虽虚苔瑞文未说，玲珑又怎会不知，她毕竟是神教血脉，自然明白马瑞文皓首穷经，为得是能通晓百合尊上的纹饰字符。

爱一个人可以做出这么多事，可以专注绵延这么长时间，若虚苔所言不假，那梁祝化蝶的旧人旧事岂不衰色不少？

又听他们的言谈，新姨母不出十日就将登岛，虚苔陈然不半岁就将重逢相见，而灼烽不知此时身居何处，且自己身世谜团云烟缭绕，玲珑想着，不免心下十分戚戚然。

如此不快已深，便欲告辞回去，又因昨日今日之谈让心中悲催仇怨纠缠，玲珑心想如此焦躁伤情，不妙的很，长此以往，哪有不风魔成症之理？前面一连十几日气息奄奄，不就是忧思所致？现在倒不如立即回了地堡，淡泊起心绪来，沉心绣几样东西，倒是把那些绣女都不能参透的两样技法参透了，或许那时灼烽就回来了，自己也不至于这样人间地狱地把自己恶搞起来。

想到这，便把自己要回地堡拿针操业的事情说出，当然马瑞文也不拦着，当即与虚苔耳语几句，就又领着玲珑去了

话说玲珑跟着马瑞文又走了一遍上回走过的路，这次可是处处留心，时时在意，把个来路去脉记得一清二楚。

当二人又来到神像机关前时，玲珑抬眉特意多望了几眼那神像面孔。

只见那像敛目抿嘴，宽额桃腮，庄重中透着娇憨，欣然中又有点嗔怒，若不是像高十尺，真真以为一个绝色美人立于眼前呢。

玲珑并未张嘴相问，仅观此像就知，这塑画的是明月之貌了，因为那神态表情，自己居然十分熟悉，仿佛曾经亲见的一般。

此时玲珑心中也不诧罕了……这么多天来，若认真算起，那该诧异的该纳罕的，不下十数件，想将来让她惊奇的事情还多着呢，此时不必作践自己，又疑又惧那是何必？

所以此时玲珑女侠仍同上次一样，不多嘴一句，默默跟在瑞文身后，见了唐大娘，恭敬施礼，逢迎应承一番。

然后辗转回到自己房中，挑针捻线，把那心中杂念通通抛诸脑后，一心只琢磨起绣法来。

她平生记忆中，它物并不太专，只唯独喜欢绣那各色花朵苞蕾，于是便从今早所见的桃花绣起，只见顿饭功夫，绣布上桃花朵朵怒放，承接雨露，一派春天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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