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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来议去,终于,也只是保留了第一条。当今齐姓天子继位之后,并未对前朝立法作太多更改,也就都保留了下来。经历了改朝换代的创伤过后,所有经济行当都经受了重创,反倒是这青楼歌馆的生意恢复得最快,经过了十几年,繁华得反而胜过了前朝。
前话不再提,且回到这北国京都金陵的最繁华之处,也就是京城最大的烟花场所,怀柔苑。
此刻正值秋日下午,清晨的些微清凉尽皆散去,又只剩下了热。
可是喜好寻花问柳的风流汉子可是顾不得着许多的闷热,怀柔苑才开门不久,客人便接踵而至,寻着昨夜的旧相好或是流着口水看着新来的、还带着怯懦的俏佳人。
门外也有几家青楼,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命中相克,自从这怀柔苑开了之后,门外的那几家生意就是一直都不算很好,起码比不上怀柔苑。
怜筝心情郁闷的在街上走着,思考着为什么久寻叶寂然不果,又想着为什么曹陵师不知所踪,一不小心就走进了京城之中有名的“红翠巷”,也就这个是青楼林立的所在。待到她发觉的时候,已经是被一个青楼女子拉住了。
好不容易挣脱的怜筝缓了口气,急急忙忙躲进了个小巷,眼神迷蒙地向四下里看了看,轻叹一声,仰面向天空看去。
阳光并不灿烂,风也不凉爽,闲逛了半日一无所获,无聊无聊还是无聊。怜筝无所事事,倚在墙壁上,任着一双眼睛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这边一个“芳满阁”,那边一个“一楼春”,名字一个比一个香艳,要说是如此,还真的只有那个怀柔苑的名字起得文雅一些。
忽然,怜筝的视线在一处停下,脸上渐渐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怀柔苑的二楼,应该是哪间雅间的门外,有个男子正凭栏而立,面露晕眩之色,似乎刚刚被什么弄得晕头转向了一般,此人正是左相之子曹陵师。
怜筝见了他,呆愣一阵,心中忽的涌起了一股无名之火,恨不得飞上楼去把那家伙揍上一顿,无奈她学武不精,轻功更是不佳,无可奈何之下,便愤恨的叉腰瞪起了眼睛,向着楼上的男子投掷着恶毒的目光。
也许是怜筝的目光太有力,楼上的曹陵师顿时感到了芒刺在背一般的紧张,心虚一样地四下看了看,急急忙忙进了屋去。
怜筝气得撇了撇嘴,眼珠半轮,拿定了主意,“唰”的一声甩开了手里的铁骨折扇,摇了几摇,就像所有大户人家的少爷一样,阔步向着莺声燕语的怀柔苑走去。
……
面对着书写着蝇头小字的公文,新上任才不过半月余的兵部尚书坐了一上午,握笔的食指因为太用力和长时间的书写而变红了。
周围的远远地坐在一旁正在闲聊的其他几位尚书见她如此勤勉,微微笑着,不置可否,只是声音较原先驸马没来时候小了些。
枫灵倒是不在乎他们在闲聊些什么,全神贯注地批阅公文,翻看着各个武将的资料,斟酌着该让谁来顶下禁军教官的职位,想得认真了,会把笔放下托腮思考上一阵子。
也许是状元郎驸马爷凝神思考的神采太过人,素净美貌的脸上一抹吸引人的深沉与她儒雅的气质相和,她这份书卷气和这尚书台形成了难得的和谐,几位尚书的话题也就不由自主地转到了这位新晋贵族的身上。
“驸马爷新婚燕尔的,没事也不在宫里陪着公主,反而日日来尚书台批阅公文,而且来得早,归得迟,也不怕公主埋怨么?”礼部尚书丁髯饮了一杯茶,低声说着,眼睛瞟向驸马爷。
“丁大人怎么还有心思顾及公主他们两口子的私事?”吏部尚书濮历行似笑非笑,也是端了一杯茶,接着神神秘秘地说:“听说大人家中最近不太适宜呢!”也许是较为年轻,也许是他身为右相之子,他说话向来口无遮拦,含锋带刺。
丁尚书咳嗽一声,似乎想掩饰心中的尴尬,也就没有多说话。他正准备纳第五房小妾,可是自己那个向来逆来顺受的老妻居然死活都不同意,整日地哭哭啼啼,闹翻了天。
“人家家里的琐事不要管——”工部尚书李逡笑着说道,“驸马爷和公主感情如何,咱们局外人能不搭理就不搭理,毕竟是皇家的事……”这人正直得有些过头,常常因为说话生硬而被濮历行白眼。
“此言差矣,”濮历行嘻笑道,“皇家的事就是天下的事,天下之中自然有我们这几个人,管是管不得,怎么,还不能说一说?”
“濮大人年轻气盛,自然什么都敢说,我们这一把老骨头早就被这宫里头的风风雨雨磨平了,哪里还敢妄议什么!濮大人为官时日尚浅,久了就知道了——”刑部尚书左知名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摇着脑袋说着,然后也为自己端起了一杯茶。他在尚书之中年纪最长,平素最喜欢倚老卖老,摆出长辈架子来。
“左大人又看不起下官了么?”濮历行忽然收了方才那嘻闹的表情,做出了严肃的模样,把手里的折扇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左知名险些把口里的茶水喷出来,最终呛到了自己,狼狈不堪,脸上露出了慌张。
惹怒了这个性格乖张的右相之子,可不是好玩的。想他左知名混了一辈子才坐上这个刑部尚书的职位,而濮历行却是仅仅为官不足五年,就受到了皇上的赏识,连升几级,足见右相在皇上眼中的重要程度以及皇上对这个年轻人寄予的厚望。
驸马虽然升官升得更快,可是毕竟因为人家是皇上的女婿,总不能委屈了公主嫁一个小小官吏。况且驸马为人和善,不似这个濮历行变脸比什么都快。
左知名陪着笑脸,带着歉意说道:“这,濮大人莫怪,是老夫年纪大了,所以才口不择言,胡说八道,认罚认罚。老夫以茶代酒,向濮大人赔不是。”说罢,啜饮了一口茶。
“左大人何必道歉?”户部尚书陆信微笑着说,“濮兄何曾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再说,左大人说的也是实话。”他是个极其认真又极其和气的人,而且无论对上级还是下属都可以平和对待,说话也颇有方法,在官员之中颇受好评。
“到底还是陆大人了解我!哈哈,濮某不才,可是家父时常教育在下讷言慎行,敬老尊贤。”濮历行又恢复了笑容,似乎是真的不在意地打着哈哈儿,但是特意加重了“敬老尊贤”的语气,使左知名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脊后发寒。
丁大人从尴尬里恢复了原来的自在,好像是想转换一个话题,就又拿坐在远处的驸马说起了事:“……说起来,初次见到驸马时候我还真以为自己见到了个神人,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俊逸不凡的男子。原来只以为他不过是样貌好的绣花枕头,却不料居然是才高八斗,一路上过关斩将拔得了头筹!我还记得左相爷今年阅卷时候,读到那一份卷子,连连称奇,拍案叫绝,读得如醉如痴,居然连午饭也没有吃手捧着卷子在房中踱步子踱了一下午。后来拆开封卷,正是驸马爷的名字!”
“文才能使曹相爷惊叹,难怪皇上在殿上就忍不住夸奖了——”濮历行平淡的把脸转过去看着皱眉深思的驸马,微微一笑道,“不过,驸马爷的模样的确是历年来所见的应试仕子之中最漂亮的一个,出众被陛下注意是应当的。长着这么一张面孔,在我朝都把皇上惊住给赐了驸马,若是在汉朝,怕是——嘿嘿……”他没有接下去说,反而又悠闲自在的品起了茶。
“咳咳,咳咳。”不约而同地,其他四位尚书都剧烈地咳嗽起来,似乎被呛到了一般。驸马疑惑地抬起头,向那发出巨大的咳嗽声的地方瞄了一眼,见濮历行向她微笑着举了下茶杯,也礼貌地回了个笑容,霎时觉得渴了,便轻声唤道:“杨圣,给我沏杯茶。”说罢,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想松松筋骨。杨圣急急忙忙地沏了一盏茶,也尾随着驸马爷出去了。
“也不知道驸马究竟是哪里的人,”看着两个轻灵的背影先后飞出去,丁尚书叹道:“一个个长得都是这么超凡脱俗,活了半辈子了,才见到这么几个美男子。”
“丁大人,家事未平,莫不是还想再惹点麻烦出来?妾室也就算了,若是娈……”濮历行依旧是不管不顾,戏谑的眼神叫丁尚书的脸腾得红了,简直恨不得自己能长了翅膀飞到九霄云外去,离这个长着毒舌的家伙越远越好。
李逡挑眉,打断了濮历行的话:“濮大人何出此言,那日擂台上见驸马功夫了得,前些日子夜里为了保护公主,更是英勇无畏,颇具男儿气概,又怎会有此等癖好?还是请濮大人少说几句,免得传出去造成对驸马和皇室不好的言论。”
还没等濮历行大发什么言论,陆信笑呵呵的说:“李大人也严肃了,说到底,濮大人不过是妒嫉驸马爷长得比他俊俏罢了。哪里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咱们几人闲谈,哪里会传出去?今日您倒是比我还认真了——说回来,濮大人是不是昨夜的酒还未醒,今日说话都有些懵懂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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