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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在男人身上大哭,对洛尘香而言,虽有些失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看到李裕红到耳根的脸,她也不免有些不尴尬起来,正不知怎么说好,旁边的大夫清咳了几声,李裕总算有了台阶,“大夫,你快瞧瞧洛大姑娘的伤。”
胁骨开裂,除了静养还能怎么样呢,老大夫也只能是开几副寻常发散的汤药,嘱她卧床休养而已。
送走了大夫,李裕坚持要亲自送她回家。
洛尘香也懒得与他争执,任他扶掖着往外走。谁料刚出了店门,就被一帮乡绅团团围住。
他们都是赁着漕帮的仓库存货,这一场大火,南门码头的仓库毁尽,他们不找李裕,还能找谁。
“李总埠头,咱们日前才答应了府台大人,开仓放粮,这一把火,咱们赔钱是小,这么些灾民可怎么办!”
说话的是书院新上任的山长,姓通,单名一个典。
洛开平在时,他为书院司业,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凡七学博士,皆归他管理。颇负名望,如今朝廷的文书虽还没有下来,可谁都知道,下一任山长必是他无疑。故此,看见倚在李裕怀中的洛尘香,他登时放下了脸,训道:“大庭广众,你一个姑娘家,臊也不臊!”
洛尘香对着他精瘦精瘦的脸看了好一会,才想起他是谁。倚老卖老,洛尘香是最看不上的,“我与通司业非亲非故的,就不劳司业操这份闲心了。”
“你!”通典没想到洛尘香竟半点情面不留,胲下三络山羊须气得乱颤,冷笑两声,“好好好,你的事我过问不着。但是……”说着,眸光瞥向李裕,“李埠头,咱们的货都是存在贵帮仓库,如今出了这个事,你们总要赔偿吧。”
通典一言未了,那些乡绅就都跟着叫了起来。
南门口的仓库,占漕帮仓库的七成,且存放的都是客人的货物。李裕毕竟经验浅少,又一心都在洛尘香身上,还真没想到赔偿的事情,通典这么一说,他不禁怔住了。
漕帮的事情,洛尘香本不欲插手,可看着李裕怔愕的侧颜,又念他帮了自己不少,若不管他,洛尘香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心下微微一叹,缓慢的声线着沁人的冰寒,道:“赔自然是要赔的,只是现下最着紧的却是彻察事情真相。据我所知,漕帮的仓库有专人看守,即便是天干物燥,也不应酿成这样的大火……”
洛尘香一言未了,便听人墙有人喝问,“大姑娘这么说,是要问咱们的罪么!”随着话音,一条大汉挤开人群,满面怒容的行来。
洛尘香不认得他,李裕却认出正是那个死了儿子的大汉。惟恐他悲愤之下伤了洛尘香,不自觉地将人护在了身后。
这时,又有人道:“可不是么,陆大哥若非忙着救火,文倌也不能就这样没了。他们夫妻四十大几的人,好容易养下个儿子,说没就没了。咱们帮里不说宽慰抚恤,反倒这样质问,岂不让兄弟们寒了心。”
此话一说完,原本散在树荫下歇凉的汉子,不由得都往米铺围来,又有一个声音说道:“总埠头眼里只有大姑娘,连自己亲卫受了伤都不问,哪里还有咱们这些人。”
如果说,先前洛尘香还只是疑心,现下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场火是**,而非天灾。
郭宪见帮众越围越密,生怕群情激忿之下冲上来伤了李裕,与亲卫大跨步上前,亮出了腰刀。
“瞧瞧,这就是咱们的好埠头,问他一句话,就冲兄弟们亮刀子!”
李裕将洛尘香扶到一旁,“你在这儿坐会。”说着,转身出门,站在一众亲卫之前,大声说道:“有话站出来说,我漕帮兄弟几曾鬼鬼祟祟地躲在人后挑拨离间!”
漕帮虽说是握在朝廷手里,可帮中人等却是实打实跑江湖的莽汉。有话从来是当面讲,背后使阴招,总是不入流的手段。
之前觉得那人说的有理的帮众,听李裕这话,猛然省过味来。似陆老大这般,心里不服,堂堂正正站出来讲就是了,做什么躲在人丛之中,连面都不管露。
李裕说话的工夫,游目四顾,寻找离间之人。
“站出来说?我一个小人物,可得罪不起京里来的世家公子……”
“混账!”李裕暴喝一声,人如大鹏展翅一般跃起,诸人还未回神,他已将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掼在了人群的正当间,“我漕帮兄弟,明人不说暗话,你心中不服,只管当面说来。我李裕若过后与你为难,便如此刀!”说着,他劈手夺过一名亲卫的刀,手上用劲,刀身登时断成了两截!
在场的,不论是漕帮帮众,还是本地乡绅都变了面色。
洛尘香透过人缝,将这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暗自叹道,“他再怎么沉稳,终究还是年轻气盛,这种情形用强压住了众人,到底心里不服的。”当下她捂着伤处,缓缓移到李裕身旁,倚着他的身子站定,温和的眸光软软地看向陆老大,“在场的所有人,都能说李裕的不是。惟独你,陆大哥说不得!适才有那么些人在,只有他冲进火场,虽没能救回文倌,难道这份情你也不领么?”
原来陆大郎是守仓库的,听得洛尘香那般说,觉着自己为了救火连独子都没了,还要被责问,一时气不过,才出言质问。
这会洛尘香提起适才的情形,方方正正的脸上先是僵了一僵,旋即左右开弓抽起了自己的大嘴巴,“是我伤心的糊涂,才冲撞了埠头。”
“陆大哥不用如此。”李裕一手扶着洛尘香,一手拦下了陆大郎的大掌,“你为了帮中事务,无瑕顾及妻儿,以至幼子夭亡,我李裕一世都会记得你这份情。”
倚立在他身侧的洛尘香接着道:“然一码归一码,该查的仍旧要查。”说着,话音一软,“陆大哥也不想文倌枉死吧。”
陆大郎闻言大惊,“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洛尘香眸角噙了冷笑,“很简单,这一场大火,是人蓄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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