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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马狂奔千里外,心系营帐两军前。
无情不想惹芳心,情深久矣已两难。
终知鲜血丹朱色,染得佳人换面颜。
肯将十万虎狼兵,换得一段奇姻缘。
帅帐里煞是干净温暖,没有寻常男子的汗味,衾被之间反是有些许清香。黎明悄然过去,帅帐之中窸窸窣窣、辗转反侧的声音居然响到了天亮。
怪哉,为什么还是睡不着?天光大亮,怜筝一夜未眠。只要一闭上眼,便会想起昨夜那雪地上奇异的争斗,这让她心思不宁。白雪上的红色血迹,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杨悟民盯着叶寂然诘问的眼神,更是令怜筝莫名别扭。
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要在那里弹琴?她和驸马是什么关系?一连串的疑惑把怜筝弄得头晕脑涨,这才知道,自己竟为那人担心了一整夜,心头也居然涌起了那么奇怪的酸涩之感。
咄,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怜筝恼怒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反常。心中仍是疑云满布,思来想去,想想那杨圣可能知道些什么,她打定了主意起身,去找杨圣。
来到杨悟民平素办公的军帐,里面居然空空如也。怜筝倍感无聊,就坐在军案前,随意的翻弄起了堆积如山的公文。绵软的手指拂过成摞的军文,怜筝疑惑,平日里竟是这么忙吗?
果然三军的统帅不是常人可当的,总需要这般焚膏继晷,难怪这么容易受伤。
怜筝开始怜悯杨悟民了,她翻开几本公文,看得头昏脑胀,便叠好放了回去,却不小心翻出了一卷画轴掉到了地上。怜筝好奇心起,将画轴拾起,缓缓展开。
心跳得快了许多,竟带着些微的喜悦,画中的笑靥如花的少女,不正是她吗,怜筝公主。身至百花丛中,有翩翩的蝴蝶落在她的肩上,她笑着微微回首看着远方,似乎在寻觅爱人的身影,远处的亭台轩榭,错落有致,她的眼神似乎就放在那里。亭柱后露出了半张脸,看得分明的是一双清澈的眸子,笑意中带了些清寒。那亭中人是谁,怜筝心中生出新的疑惑。轻轻摩挲着精致的画面,怜筝心知这个应是驸马的杰作,向右上角瞥去时,看到了端正的小楷写的几行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今已送君归四海,奢盼回眸十里亭。
落款日期正是叶寂然带走怜筝的第二天。
怜筝觉得自己眼中水汽缭绕,慌忙转身轻轻拭去将要涌出的泪水。尽管这里没人,可她不敢在画中的那双眸子面前流泪。
“公主,”爱笙进了帐,声音嘶哑而且带着惊讶:“您怎么在这里?”随后又看了看怜筝手中的画,一脸的狐疑。
“呃,没什么。”怜筝急忙把那幅画卷好,放在一边,挤出了一张天真的笑脸问:“杨圣,你可知道昨晚的那个女人是谁?”边问边观察爱笙的眼神,话语中的焦急遮掩不住。
爱笙摇头苦笑,她哪里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连杨圣都不清楚具体情形,怜筝怅然出帐,在营帐间轻轻踱步,深思天外,发起了愣。
叶寂然不动声色地到了怜筝近前,陪着她绕着军帐走了一圈又一圈。
“怜筝,我们已经来了几天了,是不是该走了?”叶寂然试探着询问正在发愣的怜筝,口气十分不确信。
“啊?”怜筝忽然回过神来,显然没听清叶寂然的问话。
叶寂然深深叹了口气,他早有这种预感,觉得怜筝在他身边的时间不会太长,因而总是觉得过去的一个月不那么真实,但是他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种不真实。直到怜筝提出要去探望受伤的驸马,直到昨夜看到她用那种揪心的眼神去看那个人,直到今天看着她不住的失神,他终于明白了,某些或许连怜筝自己都不明了的事。
“怜筝,你若是担心,还是暂且留在这里吧。”叶寂然看着怜筝犹豫的眼神,知道已不可强求,“我会再来找你,到时候你再作决定。”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怜筝没有说话,只是点着头,算是默许了。
……
天渐渐亮了起来,田许才注意到杨枫灵的面色苍白得骇人。
疼痛难当,身子疲乏得难受,骑在马上奔行了一天一夜,枫灵和田许总算是到达了离扬州其实并不远的苏州城。枫灵心中清楚,那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又迸裂了,便将惜琴抱紧,生怕让田许看到她胸前的血迹。
这一天一夜,枫灵不曾下马,只是田许给枫灵递过一些干粮和水,但是,惜琴不曾醒,只是默默地在枫灵怀中安睡,是真的安睡吗?还是……枫灵不敢多想,似乎想多一点都会浪费时间。老人家说过她是会来苏州的,只是陪都苏州是个如此繁华的所在,叫人如何来找?
“三少爷,您下马吧,不能总在马上坐着。”田许看着枫灵失魂落魄的模样,很是担心。
枫灵此刻更加憔悴了,双唇苍白,脸色由白转青,她的大氅早就解了下来给惜琴裹上了,使得自己也染上了风寒,略带低烧。枫灵吃力地将昏睡的惜琴交给田许,她身形一晃,险些跌下马来,她忙抓住坐骑的鬃毛,艰难地下了马。
田许看着枫灵胸前的一片殷红,不禁瞪大了眼,痛惜道:“少爷,你这是——”
枫灵淡然一笑,想安慰为她担心的田许,但是又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身子摇晃了几下,靠在马上喘着粗气。
心知自己决不可倒,枫灵咬牙支持着自己站稳。师父杨四常讲,她的母亲是世上最坚强的女子,她的体内流着最高贵最坚强的血统。因而,便是大难临头,濒临绝境,也不可崩溃。
“田许,这城中可有师父的产业?”抹去脸上的虚汗,枫灵强打起精神询问田许。
田许扶着惜琴,又忧心枫灵,面色着实焦虑:“有,叫做倾枫行。”
“你,马上出动所有力量,继续寻找上次我要你们寻找的那个老妇人。”枫灵头一会以命令的口吻对田许下了吩咐。
田许微微发楞,虽是面目苍白,毫无血色,但方才枫灵的神情,像极了发号施令时的杨四。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属下一定照办,但是请三少爷务必马上就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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