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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明弹出现在河流的北岸上空,这意味着对岸的苏军射手能够藏在黑暗中肆意猎杀目标,德军阵地外面哪还能找到一个活动的人影?
若是几分钟之前,林恩只能缩在散兵坑里,好在他已经转移到了战壕。经历了一场血腥残酷的近身混战,战壕里此时躺满了尸体,活着的人可以在这里找到枪械、弹药、急救包以及各种值钱或不值钱的财物。当然也可以沿着与战壕相连的交通壕转移到位于别墅后方的阵地去,借着那栋建筑的遮掩爬出地面,没准还能够喝上一口战地热汤。
片刻的功夫就从几名阵亡的大耳沿钢盔身上摸出好几十发步枪子弹,又捡了一支打光了子弹的mp40,林恩“脱贫致富”的速度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然而浓烈的血腥味道熏得脑袋发晕,胃部也在隐隐翻腾,哪还有心思继续寻找废宝?背上毛瑟步枪,拎着冲锋枪,躬着腰沿战壕往阵地右翼走,一路上不住的往地上瞟,生怕突然发现“屠夫”那熟悉的身躯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这里的光线忽暗忽明,许多尸体又是脸朝下趴着的,林恩终究没勇气去翻看每一名穿着德军制服的遗骸,跌跌绊绊地走了七八分钟,总算来到了后方阵地。这里的战壕里没有遍地残尸,坑洼里积着暗黄色的泥水,也不必小心翼翼地从刺刀上跨过。
从后面看别墅,除了窗户玻璃统统被炮火炸碎,不论是爬藤枯黄的墙体还是拱形的门廊都基本保持着原样,尖屋顶这面出现了几个黑洞洞的豁口,但主体仍在,而从这个方向上看,狙击手藏身的位置也没有遭到直接的破坏。
“lynn……嘿!lynn!”
看到靠坐在战壕里的“屠夫”时,对方也看到自己并且喊出名字。听得出来,那熟悉的声音带有激动的成分。林恩快步向前,这会儿“屠夫”的脸庞要比上一场战斗时更为干净,只是左手大臂位置绑着绷带,白色纱布靠手臂外侧的位置已经渗出了条状的血,看样子是被敌人的刺刀所伤。
见到原班人马中唯一幸存的手下再一次大难不死,“屠夫”似笑非笑地咧着嘴,这表情看着虽然很是别扭,却是劫后余生最真实的情感体现。可惜的是,林恩还不能听懂他后面所说的那些话,只好故作轻松的笑着,眼眶中转着男人最不愿意流落的泪花。
死也就一了百了,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踌躇、煎熬,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失去血色,这或许才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所在。
看到林恩浑身上下未添新伤,“屠夫”右手攥拳在他的胸脯在轻砸了两拳,连连颌首。林恩看了看周围,手臂上绑着白布或是没有穿军服的人正络绎不绝地从前面战壕抬着重伤员下来,这些奄奄一息的将士基本上都浑身是血,有的还缺胳膊少腿,他们中必然有一些人熬不到野战医院,但除了低低的呻吟,并没有人觅死觅活地大叫,这样的场面更衬托出惨烈战斗结束后的哀伤与沉重。
和“屠夫”一样受了皮外伤的轻伤员,绝大部分都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事。在没有更多预备部队顶上来的情况下,他们仍在等候调遣,只待军官们一声号令,又将义无反顾地奔赴最危险的战斗一线——就这样一支军队还是面临着失败的结局,宿命还是偶然,林恩仍在寻求答案。
“兹伊……兹伊……安得……兹伊!”(德语:你,你,还有你)
当手指头点到自己面前时,林恩茫然的抬起头,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倍感意外的是,站在面前的居然是“扬克尔”,那个在镇里因为他违禁开枪而差点和“屠夫”打起来的国防军军官,自己所处的临时战斗连队的指挥官。这家伙指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手指在林恩面前似乎多停留了半秒,在跳过“屠夫”之后又转向了另一个士兵,每一个被点到的人都自觉地站了起来。
“康明斯米特!”(德语:跟我来)
说完这句林恩听不懂的话,“扬克尔”一如往常地昂着下巴,转身背手朝与河岸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些被点中的士兵自动列队跟随,林恩虽然还纳闷着,却也只好一切照做。就在离开之前,“屠夫”飞快地从身前的弹袋里取出一个冲锋枪弹匣塞到他手里,低声说了句话——林恩猜它大概是“多保重”之类的意思。无以回复,接下弹匣,默默点了点头,跟在这十余人的队伍后面走了。
远离充满血腥杀戮的战场,走在空气清新的乡间土路上,林恩却满心疑惑于这一小队士兵的使命。看看前面这些家伙,高的高、瘦的瘦、矮的矮、胖的胖,完全不像是纯卖体力的,莫非是去当敢死队员?
想到这里,林恩脑海里先是浮现出曰本鬼子光着膀子端着刺刀,脑袋上缠着尿布片,伊伊哇哇往对方枪口上撞的电影场景,紧接着又出现了浑身绑满炸药扑向敌人的“人肉炸弹”。林恩根本不想成为这其中的任何一种,愤恨的情绪直指带队的“扬克尔”。该死的家伙,他这是在蓄意公报私仇!
纵然咬牙切齿,林恩这时候也不能上去把他痛扁一顿,毕竟周围这十几个都是好手好脚的士兵,传统的军人观念会让他们在第一时间控制以下犯上者,然后?没准正好被“扬克尔”借题发挥,当场痛扁一顿算是轻的,说不定还被当成叛国者直接执行战地枪决。
带着满脑子胡思乱想,林恩跟着这队士兵走进了一片桦树林,这些落叶乔木有着哨兵一般笔直的树干。正值隆冬时节,树叶已经掉光了,但覆盖在枝桠上的白雪使得它们的树冠依然如同大伞一般。夜晚的树林仿佛是一座大迷宫,除了脚踩在雪地里的嘎吱声,耳边似乎只有怪异的风声。往里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终于看见三辆半履带式装甲车,它们其实停在树林另一侧的边缘处,“扬克尔”带着士兵们穿过树林也只是为了抄近路。
看到这些并没有安装炮塔的普通装甲车,林恩虽然还猜不透此行的目的,但隐约觉得是去执行某项姓质较为特殊的任务。在和对方军官接头后,“扬克尔”没有多说两句话便撇下他们独自沿原路离开了。原本尚算明朗的星光在穿过桦树的冰枝后显得黯然无光,那名和“扬克尔”差不多身高的军官就像是笼罩在黑色的阴影中,从头到脚都是黑漆漆的。由于白色人种的肤色,他那张脸就像是浮在空中一般突兀。带着一种莫名的畏惧,林恩走近之后才发觉这名军官头盔和作战服在样式上跟普通党卫军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特别深暗,但又不是完全黑色。他以肩带斜挎着一支mp44,而突击步枪上还装着一个好像大号电筒的东西。更确切的说,是一个有着“双层结构”的特殊观瞄装置:上部是一个偌大的灯头,下部类似普通狙击瞄准镜但体型更大一些,这两个部分各由一根线与军官背后的某样东西相连。
军官朝“扬克尔”带来的这些士兵一挥手,用富有磁姓的低沉嗓音说道:“英-祖格!”(德语,上车!)
就在对方半转身做出手势的刹那,林恩看清了他背上所背负的东西:一个跟无线电发报机似的方形大盒子,上面并没有竖着天线,而突击步枪上的“大电筒”延伸的两根线就连着大盒子的下部。
这,难道就是二战时期地面部队的终极技术装备——红外线夜视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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