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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冷歌抬手将有些不安分的发丝拢在耳后,忖思:半夏就是古代的哑药了,对口腔、喉头、消化道粘膜均可引起强烈刺激;服少量可使口舌麻木,多量则烧痛肿胀、不能发声、流涎、呕吐、全身麻木、呼吸迟缓而不整、痉挛、呼吸困难,最后麻痹而死,这在大户人家是最常用的封口法子,毕竟大户人家多隐秘,谁也不想家里的奴婢姨娘之流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被人当笑话,老夫人是想一劳永逸,免得李玉儿去了庄子不安分,索性毒哑了她,让她无计可施,只能一辈子待在庄子上孤独终老,这惩罚?好像有点过了…看来老夫人是杀鸡儆猴,以此警告府内不知道深浅的人,若有人继续上蹿下跳,三姨娘的下场就是她们的榜样,毕竟接二连三的事故,老夫人也极不耐烦了。
“母亲,会不会罚的太重了,直接遣到庄子上不就行了么?”云伯毅看着李玉儿眼底尽是绝望和萧瑟,傻愣愣的瘫软在地,不由得想起以前他们琴瑟和鸣,恩爱异常的生活,心里到底有些不忍,苦声道。
“你的孩子还未来及叫你一声父亲就被她生生的害死,你难道一点儿就不恨吗?”老夫人已经对李玉儿起了猜忌和厌恶,对这些喜欢挑拨离间,蛇蝎心肠的姨娘更是恨之入骨,留她一条命,在庄子上颐养天年,已是最大的宽容了。
“这…。”云伯毅望望老夫人,又看看屋内,那一盆又一盆不断端出来的血水,嘴唇动了动,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把绿意这个丫头拖下去杖毙。”老夫人见云伯毅认可了自己的决定,眼中闪过一抹满意的光芒,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绿意,冷声说道。
闻言,绿意低垂了许久的头抬起,偏头看了一眼二小姐,眸中的有平静,死灰,还有一丝的释然。
云冷歌暗里叹了口气,当绿意假意投诚向她传假消息时,自己就知道她是被人胁迫,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很多讯息都能从眼神的转向中觉察出来,绿意那天的眼睛里装满了万念俱灰和黯然之色,分明是打算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但绿意是二姨娘的人,怎会被李玉儿威逼帮她对付自己?其中的渊源也很深啊,但既然做了,就得为自己做下的事负责,曲折缘由,云冷歌不想深想,也不想探究,此事尘埃落定,多思无益。
“相爷,婢妾都是为了你啊,你忘了以前对玉儿说过的话吗?你说过你最心爱的女人是我,会一辈子好好疼惜,宠爱我…。”李玉儿被几个粗使婆子拖着往外走,不停挣扎着,哀怨的说着昔日的点点滴滴,想唤醒云伯毅的对她的爱意和不舍。
“父亲,不要啊,女儿不能没有亲娘啊…”云秋歌起身跑了几步,抱住李玉儿的身子,哭的楚楚可怜,满是雾气的眼无声的哀求。
老夫人不为所动,面上无任何的表情,厉声道,“还不快把四小姐拉走,一个个都是死人吗?”
站在不远处的丫鬟一拥而上,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把几乎如蚂蝗般死死黏在李玉儿身上的云秋歌拉到了一遍,“四小姐,别激动…”
“你们这些下贱的奴才,快放开我,否则将你们全部发卖。”云秋歌红着眼圈,如被困在铁笼中的野兽一般,拼命挣扎,丫鬟们人多,她挣不开,厉声威胁道。
“送四小姐回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老夫人气的咬牙切齿,在自己面前如此威胁丫鬟们,当她是死了不成,都是三姨娘教出的好女儿,无法无天,目无尊长,跟三姨娘是一丘之貉,都是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一路货色。
但云秋歌到底是相府的血脉,正经的小姐,伯毅子嗣本就稀薄,不能轻易发落。
云伯毅沉痛的别过脸,忍住心底冒出的怜意,任由婆子拉走了李玉儿,说到底:她都是为了相府女主人的位置,想除掉云冷歌这个会阻碍她的敌人,更把将来可能会威胁她地位的二姨娘腹中孩儿扼杀在襁褓之中。
“伯毅,冷歌,院子血气太重,你们还回去歇着,这里由我看着。”老夫人见不一会子功夫,外室就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叹了口气,说道,“四姨娘,你留下吧。”
冷歌还未出阁,伯毅又是男子,留下来不仅帮不上忙,万一有所冲撞,拿就后悔莫及了。
“是,祖母。”云冷歌对老夫人的这个决定乐于言听计从,道了谢,行礼福身后带着吟书离开了惜梧苑。
“小姐,冷吗?”吟书看着小姐只穿着一声单薄的罗裙,关心的问道,春天露水寒意重,很容易染上风寒。
“还好,最近练武颇有所得,身体好了许多。”云冷歌瞟了一眼小径旁放置的用来照明的灯笼,漫不经心的回道。
“小姐,你说老夫人把四姨娘单独留下是为什么?”吟书想了想,问道。
“还能有什么,万氏,李氏都已经成不了气候了,有钱人家的府内就是这样,永远不会缺女人,尤其是心向富贵,攀龙附凤的女人,万氏倒下,丫丫顶上,现在李氏偃旗息鼓,四姨娘便顺其自然的替了她的位置。”云冷歌步子走的极缓,像是在闲庭散步般,悠悠的解释道,“就仿佛朝廷上的官职一般,尚书被革职倒台,侍郎便高升一级,两者差不多,大同小异。”
“四姨娘真是好运气,不费吹风之力,未动用一丝一毫的心思手段,便稳稳的借着小姐往上爬,小姐,你何苦帮她至此。”吟书纵然心性冷静,但想到事事都是小姐冲在前方挡住危险,为陈素兰遮风挡雨,她就很为小姐不值。
“帮她也是帮自己,有何区别,我跟二姨娘的梁子是陈年旧事了,半分一笑泯恩仇的可能性都没有,只有生死相向,分出了胜负才会罢休,三姨娘…。”云冷歌顿了顿,唇畔掺杂了一缕叹息和怜悯,“她是习惯了那种畏畏缩缩的日子,以为我帮了她一时,便会帮她一世,其实尽我所能帮她也没什么,偏她依赖我,却又处处算计我,我又不是佛堂里被人供奉的菩萨,悲天悯人,喜欢以德报怨。”
“小姐,您就是太好心了。”吟书细细咀嚼了云冷歌的一番话,最后得出这么个结论。
“是吗?你还是第一个这般形容我的。”云冷歌忍不住失笑,蓄了一抹浅淡的笑容,轻声道,“人敬我一尺,我还她一丈,凡事将心比心,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就是我的为人处事之道。”
“嗯。”吟书轻应了一声,深以为然。
云冷歌回到了怜冷苑,不厌其烦的一一回答着林嬷嬷的问题。
“小姐,您猜的果然没错,李氏果然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林嬷嬷知晓了事情的始末后,气的皱紧了眉头,怒声道。
“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奶娘何必介怀。”云冷歌坐在美人榻上,轻抿了一口茶水,安慰道。
“小姐,您怎么知道绿意是三姨娘的人?”吟琴好奇道,虽然当时她也觉得那个丫头说的话不妥当,但不妥在哪儿,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
“那一番话漏洞很多啊,第一,二姨娘和三姨娘积怨多年,即便她们之间有我这个共同的敌人,但也不会打破间隙,共同对敌,第二,二姨娘现在很大一部分的希望都在她腹中的孩子身上,她还没那么蠢,巫蛊之术的事情刚刚平息,没忙着好生养胎,反而鲁莽行事下黑手了,这不符合她一贯的手段,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水绿是奶娘引荐的,我相信奶娘,自然也信任水绿。”云冷歌将疑点缓缓道来,语气不疾不徐,像一汪涓涓的溪流,沁人心脾。
室内众人站的最偏远的水绿闻言满眼动容的抬起头望向云冷歌,自从来到相府伺候,二小姐身边有吟琴吟书,还有伺候多年的韵儿,都是小姐最为贴身的心腹,她以为小姐是不太看重自己的…。
“小姐,谢谢您。”林嬷嬷抬手用绢帕拭了拭眼角,擦去快要溢出来的一片泪花,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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