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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却直接笑着挡到了吴庸与皇帝中间:“吴相先别急着喊冤枉,您说他是受人之托给你传信,这人……又是何人?
吴庸出尽了一生的冷汗,已经无汗可出,只剩战栗,原地哆嗦了半晌,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不知道。”
这下,所有人都仿佛蒙了个彻底,纷纷无措的看着这场无解的糊涂账如何收场。
李明远兄弟俩左右一对眼神儿,心知他们肃亲王府已经从这疯狗的撕咬中彻底脱了身,默默松了口气,神色漠然地双双去看那行将就木一般的吴庸。
宋国公父子俩算是对内情知道的多的,经历如此搞笑的一场谋反,竟然有一种恍然如梦的荒谬感觉,不知道这天翻地覆之下究竟还要挖出什么骇人听闻的鬼扯——只不过宋国公父子都很淡定,觉得无论什么都震撼不了他们了。
李煦冷面无言站在一边,从方才起就不再发一言,只等着秦风给他最后的交代与答案——皇帝突然有几分终于要迎来曙光的兴奋。
虽然早知道那个答案终于要来,可真的临近真相之时,那不可抑制的兴奋之感到底还是冲破束缚不受控制的外溢。
不管别人如何晕头巴脑,所有人中仿佛只需要有秦风一个人清醒就够了。
秦风一招手,命陈安将那人放在地上,自己转身向皇帝拱手:“皇上,在下随肃亲王世子带兵入京勤王途中,遇到一处新坟——挖坟埋人的仿佛是某家家丁,我们路过时,他刚刚离开。郊野荒坟原本没有引起在下的注意,可是走过之后,在下身边有人发现,那坟头并不算严实的土竟然在动——这坟里埋得是个活人。我们掘开坟茔,就找到了这个人。本来若是无关之人,我们也不会带到圣驾之前,只是,这人的特征……恩,被一眼认了出来,应该是宫中人,世子爷觉得事关重大,这才带了回来。”
李煦看了仍然跪着的李明远一眼:“孟冬!可有此事!”
李明远正在心说这小子永远都给自己留后招儿,怪不得他非要绕道京西,原来是瞒天过海的从那儿拎了这么个证人回来。这一切他原本不知道内情,更不知道秦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刺客被毫无防备的点到名,忙摆出了一副“我们确实串通一气了的”嘴脸回的迅速:“皇上,秦风所言不虚。不仅如此,臣看此人面目有几分别的猜测——臣父肃亲王曾对臣说过,日前与皇上兄弟相争得激烈那日,起因就是有一位小公公连夜跑到肃亲王府,告知父王臣是被皇上‘扣留宫中’,而事实并非如此。那一次父王毫无防备被人挑拨,因此记忆犹新,与臣叙述过传话之人样貌,因此臣留心所记后,再比对此人,便起了疑心。”
萧禹察言观色,适时插话:“世子为何不直接对此人审问?反而要带到御前?”
李明远觉得自己胡说八道的本事已经有登峰造极之势,面上仍然镇定道道:“一来时间不准,二来臣觉得此事另有隐情,三来……”
萧禹催促道:“如何?”
李明远一顿,却是秦风掐着这个时候笑着接过了话,最终道:“世子爷心善不忍说完,我们寻到此人时,此人已经,此人全身筋骨皆断,舌头也已经被人挖去。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全然是个废人了!”
这一下,众声哗然。
众臣稀里糊涂的经历了这一场凶险又莫名的叛乱,正心有余悸,紧接着便眼见了如此一场胡言乱语,更有幺蛾子接踵而出,仿佛见到“关公战秦琼”这等年终大戏一般,花里胡哨得确实有说头,却实在荒诞得猜不到结局,一时之间,七年殿内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简直要变成晋朝开国以来最扑朔迷离的一桩悬案。
然而这悬案没悬多久,就有人直眉楞眼地出来提供线索了。
肃亲王家的二世子李明遥背靠着鼎沸的人声,探头探脑的眯着眼模模糊糊仔细辨认了半天,脱口而出:“我见过这个人!张蔚恭张阁老曾以此人向我为证明,说他是吴相谋反的罪证,他不是在张府吗?”
这句话一出口,祈年殿内瞬间安静了。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张蔚恭张阁老,如果眼神儿有实物,张蔚恭此时已经被那一道道或惊或呆的目光射穿了。
李明远身在人群中,心头却突然一震,祈年殿内二十八根金丝楠木通天通地,却在世子爷眼中化为了恍惚的重影,他循着众人的目光,终于将视线终于落在了他外公身上,却在眼中光辉重聚的瞬间骤然将一双丹凤扭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遗世独立的秦风。
张蔚恭脸色沉郁,忙不迭地从皇帝身侧走出跪下:“皇上,此事容秉……”
李煦却用实际行动狠狠打了这曾为帝师、三朝阁老的脸面,目光越过一众人等落在秦风脸上:“你说。”
张蔚恭全然僵硬在了当场。
而李明远视线中的秦风于祈年殿中悠悠一跪,不慌不忙的姿态仿佛停驻了匆匆而逝的光阴。
没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而众目睽睽之下,迷雾重重之中,这个红遍四九□□伶动作显得尤其慢条斯理,从容不迫地补全了早在面君之初就该行的三跪九叩之礼,一众文武早被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境况弄得失去思考能力,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出来质疑,只当是在这求神明垂怜的天坛中见到了神明打着瞌睡显了个灵。
“皇上。”秦风在无数人的注视中缓缓开口,“草民秦风,字晚之,流落梨园二十载,如今,当着天地尊亲皇天后土与满殿神灵,恳请陛下为证,准草民认祖归宗。”
一众惊愕的表情之中独李煦平静如初:“认祖归宗有何目的?”
秦风一笑:“草民想为昔年父母之殇讨个明白。”
李煦心如古井:“你父母是谁,你又想讨什么明白?”
秦风一语如投石入湖,瞬间打破了所有勉强维持的平静:“草民之父为已薨长安侯秦羽,草民之母,乃是当朝已故长公主李昭宁!二十年前他们为前朝余孽所害,以致抱憾终天,如今余孽未除,草民未能报父母之仇,枉为人子;不能揭穿余孽面目,枉为臣民。”
百官一片安静,静默之后,议论之声蜩螗沸羹,任谁也压制不住了。
被押在一边的吴庸与裴庆已经双双呆滞成了木雕,不知为何会发展到如今程度。
宋国公一臂挡开萧禹,越众而出,中气十足一声问:“你说你是平阳公主之子,有何凭证?”
秦风一拜:“家母出身开国元勋氏族,得太、祖丹书铁券供奉于府,然满门忠烈独家母尚在襁褓而幸存,先帝怜爱,收家母为义女,封为公主准养育宫中,又赐免死金牌以示恩宠。”
秦风单手探入甲胄,一块经年不曾褪色的金牌与周身冷铁相比烨烨生辉,仿佛带着岁月兜兜转转情深厚意的温度:“此物随草民一同流落民间,今日终于得以重见圣颜。”
宋国公配合的接过金牌,转手由高才呈到了李煦的手中,李煦看了两眼,手间用力,猛然握住:“确是平阳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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