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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冒出水面的那一刻,我便已经看到他的右肩上搭着一张惨白的脸,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脸蛋浮肿,沾着水草的黑发一缕缕的顺着脸蛋垂下,一双死鱼眼中白茫茫的没有瞳孔,眼角,鼻孔,嘴巴都溢出暗黄色的液体,离着老远我便闻到一股恶臭。
方航察觉到背上的人不是我后,下意识扭头看去,那一瞬间我的心悬在了嗓子眼里,看到他与那肿胀的大脸面对面,鼻尖微触,四目相对,犹如情人间最深情的眸光。
说眸光并不合适,那尸体的眼中还是浑浊浊一片,极长的黑发应该是具女尸,不知道哪来的感觉,反正脑中冒出的念头便是这女尸喜欢方航。
对视仅有一瞬间,下一刻,她便闭上眼,撅起一双早已失了血色的肥厚双唇,狠狠的印在了方航的嘴上,泡肿胀的肥脸上尽是沉醉的表情,而方航侧过头,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显然已经陷入痴呆,他的身边不再荡起波纹,应该是连踩水也忘记,却被女尸带着,依然漂在水面上。
动情,忘我的湿吻着,我张大了嘴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应该不会很长,便看到方航,竭力仰头想躲避那双令人反胃的烈焰红唇,可女尸原本就搂着他,刚刚亲吻时又将湿漉漉,每根指头都好似小胡萝卜那般粗胖的大手按着方航的后脑上,虽然四瓣唇分,却依然有条猩红的大舌头在他脸上舔来舔去。
方航竭力挣扎着,哭天喊地的叫着,已经被女尸火辣辣的长舌吓没了章法,像是被流氓捆绑在床上的纯情少女那般无助,尖叫着让我赶紧救他。
这时我才从惊骇中回过神,赶忙划水想去帮忙,可小船再一次原地打转,怎样也无法靠近,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方航被一具可以用吨位形容的女尸搂着,嘴巴沾脸上的便宜,一双手在他身上游走掏摸。
毕竟是五乘弟子,没过多久便从初次遭遇女色.狼的惊慌中镇定下来,他不再做无用的抵抗,任那女尸的嘴再次贴上来,长舌头挑开他的嘴唇,而方航的手绕过女尸的脖子,在她后脑勺出掐了个手印,十根手指勾连在一起插了下去,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不知道女尸的后脑是何种惨状,但她发出一声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嘴唇四周染血的地方迅速变得焦黑,一张肥胖的大脸,被方航口中的血液腐蚀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洞,好似马蜂窝那般望而生怖,方航终于挣脱女尸的怀抱,居然不管不顾的向岸边游去,我喊他,他却置之不理。
小船飞快的打转,水面荡起的波纹越来越密集,就好像要卷起一场漩涡将我带入湖底,而那女尸也沉入水中,方航爬上岸后,根本没朝我看一眼,便跪在地上疯狂的呕吐起来,我紧紧抓着船梆不敢乱动,大声呼救,方航的回应却是摆摆手,让我等他吐完。
船下有什么东西托着小船转圈,速度渐快,就在我头晕目眩,感觉自己要飞上天时,那股带动小船的力道忽然消失,又被惯性带着转了几圈便慢慢停稳,还顺着水势向岸边靠近了一段。
我不敢跳下河,又担心划船会再次引来脏东西,只好蹲在船中,双手按着船梆可怜巴巴的等方航来救。
船不动,河面不起波澜,就连风声都停止了,整条河上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死寂,方航不再呕吐,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岸边,好像还流泪了,我焦急不已,便轻声喊道:“哥,你管管我呀。”
方航转过头,阴冷的盯着我说:“刚刚的事,不准说出去。”
我说放心吧,我这张嘴很严的,你赶紧把我弄上岸。
方航爬起来却显然不敢再下河了,他在岸边找了一根长根子,正要探到我手中,却忽然间半蹲在地,冲我做出个压低身子的手势。
我低头缩脖,便看到方航盯着的位置依然是湖面,明明没有再次波澜,他却屈退躬身,作出一副狮子搏兔的模样,搞得我心里忐忑不已,正要再问,方航却面色一变,将那根细长的木棍当标枪向我掷来,同时大喝道:“王震快跑。”
在船里,我还能往哪跑?
木棍擦着我的耳朵而过,来不及扭头,便听到噗通一声,就好像山顶的万斤巨石落入水中才会发出的响动,而且也确实有巨大的东西砸进水里,溅出的水花犹如暴风雨下的大海所卷起的滔天骇浪,巨大的力道涌上船底,让我好似坐火箭似的,居然被弹飞了?!
是朝着岸边飞去,看到方航伸开双臂准备接住,还在空中的我便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惊变突起,我听到身后传来木板破碎的声音,一头巨大的黑影自水面冲出,两颗碗口大的眼珠子所放出的幽暗神光正落在我身上,还没等我看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它已经飞到我头顶,遮住漫天星芒随后重重砸下,将我压进了水中。
刚一触水,我便感觉自己仿佛落到水泥地上那般,全身的骨头仿佛断掉似的,顷刻间便被巨大的冲击力拍晕过去。
等我脑海中传来一丝意识,可以稍作思考时,便听到一个下一秒便要油尽灯枯的虚弱声音说:“王震,你醒了。”
眼皮沉重,勉力睁开一丝,看到的便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窗户糊着纸,木门上横着栓子,屋中的四方木桌上,摇曳着一穗烛火灯花。
没看到人,只是这副景象让我喃喃自语了一句:“什么情况,又穿越了?”
那个声音继续道:“没有,你还在现实中。”
稍作思索,我便发现连续两次的声音都是从耳边传来,扭过头去,这张贴墙而放的木床上,我与墙的中间还躺着一个形容枯槁,近乎是骨架子上裹了层人皮的老头,头顶处只剩下几缕毫无生机的枯黄头发,无论脸蛋还是脖子都露出大片老人斑,他的身上还散发出快要腐烂的味道。
我吓了一跳,一轱辘从床上滚下,惊魂未定的喊道:“你是谁?”
这老人没有动,只是转着眼珠子看我,他说床下有一副画像,我取出来看看,便会知道他的身份。
我没有钻到床下去取,而是又问他,这是哪里,我朋友在哪?
老人缓缓说:“方寸禅院,你的朋友发现了我留在河底的镇墓兽,正赶来这里救你,既然你不愿意看画,那我便告诉你吧,我叫姚广孝,不知道你是否还记着这个名字!”
在心里默念几遍,我说不记得。
他又说:“当日跟在燕王身边,向你喊出风吹马尾千条线的道衍和尚,你真的忘记了么?”
一句话让我眉头大皱,盯着他说不出话来,而那自称姚广孝的老人终于动了,犹如许久没打油的机器那般,给人一种艰涩迟缓的感觉,而他穿在身上的灰色布袍也不是灰色,随着他起身摇头的动作,床上落下一层灰,露出原本是黄红相间的僧袍袈裟,只是很难辨认了。
这种行将就木的姿态,真让我怀疑他确实在这张床上躺了几百年,但听李哥说,方寸禅院可没有几百年的历史,我便颤声问道:“你真是明朝人?”
姚广孝艰难的牵动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容说:“算是吧!”
我依然不敢相信,又问他:“你真的活了几百年?”
这一次,他笑的很有味道,说了句:“辰光只开一刻钟,但比千年松,并无甚不同,你我亦如此,几百年与几十年没有区别。”
看他仿佛没有恶意,我试探性的上前几步,便问他,迷我们眼的是否是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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