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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海棠春睡（第1页）

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双方都有些出乎意料。

洛尘香没有想到那妇人虽则徐娘半老，却是风韵犹存，尽管满头金饰衣着艳丽，非但不俗，衬着她微丰的肌肤，反倒妖艳华贵。尤其是用眉笔上挑的眼线，尽显媚惑。

那妇人则是没有想到，洛尘香竟有胆子开窗逃跑。她自七岁被亲爹卖入青楼，到如今自己开了这媚香坊，进来的女孩家，烈性些的寻死觅活，性子懦的只知昼夜啼哭，鲜少有似她这般沉着胆大的。

“我时常听人议论说大姑娘不比寻常，原是不信，今朝看来确实与一般人家大不一样！”妇人说话间，使眼色给跟进来的粗妇，令她们将洛尘香架了回来，并关了窗户。

洛尘香浑身泥污的难受，胁下的疼痛更是令她不敢喘大气，可她的脊梁仍旧挺的笔直，清缓的语气没有半丝慌乱，“我与大姐素未相识，何必如此为难。大姐若放我主仆回去，我保证一字不露，只说自己趁势逃脱，并未看清形容。”

那妇人丽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浓，甚至有了赞佩之色，“我从来没想过，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姐，竟也能临危不乱。若非我受人这之托，倒真要与你认个姊妹。如今我已收了人的好处，总要替人把事情办周全了，你就不用与我多费唇舌。其实也没什么，一位官人仰慕小姐许久，一直不得亲近方出此下策。所求的，不过是一日温存。今朝过后，彼此丢开，谁也不会知道今朝之事。我劝妹妹看开些的好。”

妇人说话的工夫，仆妇在屏风后备好了洗澡水，妇人用眼角扫过，起身道：“小姐劳累了一日，先洗洗吧。那位官人立时便至了。”说完，盈盈而去。

三四个粗妇伸出又糙又大的手拽了洛尘香往浴盆里塞，洛尘香知道这些仆妇绝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反抗除了令自己吃苦头外，没有任何意义。因此，老老实实的任由她们拿着丝瓜在自己白玉似的肌肤上，狠命地来回搓着。

没一会工夫，她身上便起了一道道的红痕。

也许是那些仆妇累了，也许是洛尘香呆木头似的，让她们觉着没意思。总之，渐渐地力道小了下来。洛尘香心底松了口气，面上仍是一付呆冷的模样。

昨夜不曾洗澡，今早又浸在泥潭里好一会，几个仆妇换过一桶水，才算将洛尘香洗干净了。穿上了媚香坊间的衣衫——榴花红缎地绣交颈鸳鸯的肚兜，下边系一条丁香色的百褶裙，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梅子青纱衫。

娇嫩的肚兜，雪白的股肤，半遮半掩。镜中人被热气氲红的脸蛋，配着双带着水雾的杏眸，全是娇弱之色。青丝半挽半散，软软在落在雪肩上，柔媚妩妍。

洛尘香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竟可以如此柔美，俨然如诗中所说——侍儿扶起娇无力。然诗句踹上心头的那一瞬，洛尘香陡觉出不对来，登时转厉的眸光投向小几上的青瓷文王鼎。

“你们，你们，你们给我下了什么药！”洛尘香本想奋力推开那身边的仆妇，结果却伏坐在妆凳上，娇喘微微。

那几个仆妇笑了起来，“这可是好东西，叫海棠春睡，大娘子轻易的不肯给人用的。实是怜惜小姐，怕小姐等会伤了自己。”说着，她们将洛尘香扶掖至榻上，一方大汗巾绑住了她的眼睛，旋即又将她四肢捆在架上，尔后方退出去。

洛尘香能感觉到自己的神智越来越昏沉，身子更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连想动下小手指都不能。遑论挣开捆绑，她的每一次挣扎，都像撩人的邀请，她自己却浑然不知。

直至一只冰冷滑腻的像蛇一样的手抚上她的微热的肌肤，她陡然停下了挣扎。

如果真的逃不开，她一定要保持清醒，尽量记住这畜生的特征，总有一日，总有一日，能够讨还这笔债。洛尘香用力咬破了舌头，借着疼痛保持清醒，倒叫那人尝了一口的血腥。就听那人大啐了一口，从喉咙里骂了声，“贱人！”紧接着甩过去一记耳光，打得洛尘香耳朵轰鸣了好一会。

之后，那人再没有了先时的小心温存，粗手重脚的扒了洛尘香的纱衫，又去解她腰间的裙子。

洛尘香咬紧了牙关，不让眼泪夺眶而出。颤抖的身子，又僵又冷。

就在这里，洛尘香听得外边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哐啷”一声被人大力踹开，下一瞬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陡然轻了。尔后便听一个男子暴声喝道：“都不准进来。”

洛尘香感觉到有人给自己盖了一件袍子，旋即那人又解下蒙眼的汗巾子。

映入眼帘的是线条凌厉的五官，偏偏深眸早蕴满忧切之色。洛尘香满心都是浅碧安危，根本无心留意他眸中的异色，“李大官人。浅碧，浅碧……”

李裕到现在手还在发抖，都不敢想自己若再来晚一步，后果会如何。适才他虽只是一瞥，却也看清洛尘香腰胁间碗大的青紫，手腕脚踝上也全是淤痕，还险些被人玷污。为什么她还可以一脸的沉着，关心他人。

“你放心，郭宪已带她回去了。”李裕边说，边小心地解开绑着她手脚的绳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她。

“虽说大恩不言谢，我还是要谢过官人。”洛尘香裹着李裕的袍子，倚着床栏不失温雅地颔首一礼，且稍稍向后挪了一挪，与李裕拉开了些距离。

看着平静、从容，连礼数都没有一丝错乱的洛尘香，李裕突然觉得心往下沉，这大半天，自己心如油煎，几乎不曾将广信府翻了个底掉。结果，她竟像无事人一般，且疏冷的好似陌生人。

李裕心底莫名地酸涩，他并不要她道谢，他只希望，希望……想到这里，李裕暗暗苦笑，希望什么？扑在自己怀中大哭，诉说这一夜的惊惶委屈。

若真如此，还是自己认识的洛尘香么？

心中释然，冷峻的面容便恢复常色，连语气也如往常一般沉了下来，阴冷的眸光投向缩在地上的男子，“小姐要怎么处置这个人？”

药效未过，洛尘香的眸残存着如水的温柔，只是说出话的，毒如蛇蝎，“奸辱妇女，自有国法在，岂容我来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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